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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蕲水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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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回 蕲水寻子 (第3/3页)



    夫妻两人在房中一边互相劝慰、一边打理陈文祺“归家”的行装,不知不觉就到天色微明。

    “笃笃”,门外传来陈文祺的声音:“爹、娘,孩儿给您们请安。”

    陈瑞山一边朝闻氏使眼色,暗示她擦干眼泪,一边打开房门,“祺儿,怎不多睡一会儿?快进来。”

    “爹爹,这不还有客人在嘛,若是晚了,岂不怠慢了客人?走吧,爹爹,我们去陪沈将军。咦,娘,您怎么哭了?”陈文祺连忙走到闻氏身边,拉着母亲的手问道。

    “没有,娘眼里可能进了一粒沙子。”闻氏慌忙掩盖道,可是听了儿子这句话,越发的心酸,情不自禁地抽搐起来。

    “娘,您怎么了?爹爹,我娘她……”陈文祺慌了。

    陈瑞山这时反而很平静,他坐在房中圆桌旁边,向陈文祺一招手,说道:“你娘她没事。祺儿,来,坐下,爹爹有话对你说。”

    “爹爹,您……”陈文祺仍然拉着母亲的手,迟疑着没有放开。

    闻氏轻轻抽出手,对陈文祺说道:“祺儿,去吧,你爹爹有话要对你说。”

    “爹爹,我们先去见沈将军吧,迟了会怠慢人家的。”陈文祺走到圆桌旁边,向陈瑞山提醒道。

    “无妨,沈将军他说要多睡一会儿,迟些过去无妨的。你先坐下,听爹爹说。”

    陈文祺无奈,只好搬了一把椅子,挨着爹爹坐下。

    “祺儿,你可知道沈将军是什么人?”

    “什么人?他如今是湖广都指挥使司佥事啊。爹爹问这干什么?”陈文祺大惑不解。

    陈瑞山摇摇头,说道:“不,爹爹是问沈将军他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噢,他是祺儿的义父呗。”与沈灵珊结拜的事情,陈文祺早已向二老禀明。

    陈瑞山仍是摇摇头,说道:“不,他是你比义父还要亲的亲人。”

    比义父还要亲的亲人?莫非爹爹已经知道我和沈姑娘的事了?自那日在长江边与沈灵珊吟罢改过的《听雨》后,陈文祺就一直思想着如何向爹娘提及此事并央媒下聘,现在爹爹一说,他反而不好意思承认。陈文祺俊脸一红,口里说道:“爹爹,义父就是义父,哪有比义父还要亲的?”

    陈瑞山怕突然一说,陈文祺一时难以接受,便迂回说道:“祺儿,你可知沈将军他为何要与你同来此地?”

    陈文祺道:“应该是为了寻人来的吧?那日我听义父义母他们说话,才知他们的儿子被梁德挑落河中,至今没有音讯。”说到这里,陈文祺心里电光一闪,心里那个疑问似乎有了答案,“是了,爹爹,祺儿正想问您,您给祺儿的玉璧和剑谱是怎么回事?义父他好像认识这些东西,而且这玉璧与祺儿结义的兄……弟戴的那块极为相似。莫非这本是那襁褓里的东西,被爹爹您捡到了?”

    陈瑞山点点头,说道:“祺儿说的不错。”

    “这么说,那孩子他已经淹……死了?”陈文祺边说便从脖子上取下“凤璧”,心情沉重地说道:“沈将军他爱子没了,这玉璧也该还给他罢。”

    “不,祺儿,你猜错啦,那孩子……他并没被淹死。”

    “没死?”陈文祺一听,高兴得跳起来,拉住陈瑞山的手说道:“爹爹,您知道那孩子的下落?走,我们快跟沈将军说去。”

    “祺儿,那孩子他不是别人,就是你呀。”陈瑞山一咬牙,说出了实情。

    陈文祺一听,如遭雷亟,身子一软,瘫倒在座椅上。那日沈清为他疗伤发现了玉璧,并与沈灵珊的“龙壁”合二而一,他就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大半年来,他猜测了多种可能,唯独没有往自己的身世上去猜测。自打记事以来,爹、娘、五叔乃至族人对自己呵护备至、关爱有加,即便少年伙伴偶起争执也从未有人提到自己的身世,怎会在一夜之间变成“捡”来之人?

    莫非……?爹爹一向急公好义,当年捡拾襁褓的时候,发现襁褓中的婴儿已死,这才将玉璧、剑谱保存下来。今日沈将军前来寻子,既不能推说不知,亦不能告知“死讯”,便索性将我当成沈将军当年失散的儿子告诉了沈将军,以免他夫妻痛苦——一定是这样。

    “爹爹,祺儿知道您是怕沈将军伤心,才故意将祺儿当作他失散的儿子,是吧?”

    陈瑞山摇摇头,动情地说道:“儿啊,爹爹固然有恻隐之心,但怎会将自己的儿子送与别人?你的确是沈将军当年被梁德挑落河中的那个小沈霁啊。你进京赶考时,爹爹让你戴上玉璧、剑谱,就是希望机缘巧合,使你有朝一日与亲爹娘相认啊。”

    陈文祺本是无比聪颖之人,看到母亲一旁悲伤欲绝的神情,已知爹爹所言不虚。但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流着眼泪呜咽道:“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不信什么呀?”话音未落,陈祥山一步跨进门来。

    “五叔,您来得正好。祺儿是娘亲生的,是不是?”陈文祺一把拉住五叔,满怀希冀地问道。

    陈祥山闻听一惊,又见大哥神色黯然,大嫂更是哭的泪人一般,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楞楞地看着大哥陈瑞山,没有回答侄子的问题。

    “老五,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你不妨再给他说一次。”

    “大哥,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您怎么对祺儿说起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来了?”陈祥山埋怨道。

    “老五啊,你可知沈将军是谁?他便是祺儿的生身父亲哪。”陈瑞山将昨晚与沈清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陈祥山这才明白过来,笑了一声说道:“这是好事啊。祺儿、大嫂,你们哭什么呀,找到了亲生父母,祺儿岂非又多了几个关爱他的人不是吗?”

    “话是那样说,祺儿认了亲生父母,此后再也不能时时和我们在一起了。”闻氏抽抽泣泣地说道。

    “咳,您道祺儿还是三岁小儿啊,整天和您在一起?如今他是朝廷中人了,即便没有找到亲生父母,也不能与我们日日相伴的。要小弟说,祺儿自小和您们在一起,承欢膝下十几年,您们也该知足了。倒是人家亲生父母,这二十年人家可是含着泪水过来的,没有一天的欢乐呢。”陈祥山有意如此说,以排解大哥大嫂的抑郁情绪。

    陈文祺听五叔一说,顿时想到亲生爹娘这许多年痛不欲生的日子是如何熬过的,一股亲情油然而生。他擦干眼泪,走到双亲面前“噗通”跪下,说道:

    “爹、娘,生身之恩、养育之恩,没有轻重,更没有亲疏。今日既知生身父母,祺儿自当相认。但二老的养育之恩,祺儿没齿不忘。从此以后,祺儿生,陈姓不改;死,埋入陈氏坟山。若爹娘答应,祺儿这便随爹爹去见亲生父亲;若不答应,祺儿便斗胆不从。”

    闻氏一听,顿时转悲为喜,一把拉过陈文祺,柔声说道:“答应,答应,为娘就怕你改姓了呢。”

    陈瑞山一瞪闻氏,说道:“你倒是高兴了,人家沈将军夫妻呢?这事从长计议。时候也不早了,祺儿,我们先去客房。”说毕拉着陈文祺,与陈祥山一道向客房走去。

    客房房门紧闭,陈瑞山上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低声喊道:“沈将军,睡醒了吗?”

    连喊三遍,无人答应,陈瑞山轻轻用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

    房中,床上卧单抻得平平整整,盖单叠得方方正正,不见沈清的人影。

    三人猜想他可能晨练去了,正要出门寻找,忽见桌上放着一张对折的宣纸,展开一看,是沈清写的留言:

    “陈兄:在下俗务在身,请恕不告而辞。昨晚与兄所谈之事,就让我俩尘封在心底,永不再提。谢谢您们的热情款待。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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