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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除恶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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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回 除恶未尽 (第2/3页)

    随堂太监将下面一张信笺抽出来,念道:

    “‘蒙古国达延汗察哈尔•巴图蒙克阁下

    顷奉惠函  谨悉一切

    君王翦戮百姓除祸翩然来朝和平使者南唐李煜尊宋代唐落水桃花胜于僵胔饰诈矫情定遭旨问一朝传檄终当奉顺遮莫佯为复沦败寇改操易节虑远防危

    专此布复  并颂时绥

    大明朝御马监梁芳成化七年冬月二十三日’”

    翻转信笺,续念道:

    “‘此信正文乃四言散句,共一十六句,取隐藏于每句中的第三字,集成四言散句四句:翦除来使,李代桃僵,矫旨传奉,佯败易防。’”

    “梁芳这几句话,只有放在当时的背景下才能明白。”夏尧待随堂太监念完之后,接口说道:“梁芳受小王子每年奉送万两黄金的诱惑,承诺帮助小王子得到宁夏诸卫。具体的计划是:以传旨授官的方式,将宁夏三卫的守将换成自己的心腹,然后请小王子派兵来攻,三城守军佯装不敌,出城投降,于是在非常‘合理’的情况下江山易主。这便是‘矫旨传奉,佯败易防’的意思。”说到这里,夏尧顿了顿,似乎等人们细细揣摩一番,“然而传旨授官并非易事,皇上那里须有正当说辞,否则一不小心便阴谋败露。正巧,当时先皇为了表示对藩国的友好,钦差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为安抚使节,随同阿尔木一同到鞑靼汗廷,宣示宗主国的恩德。于是梁芳便暗示小王子,趁怀恩出使之机将之杀死,再以自己人易容顶替,这样便可随心所欲安排三卫的守备将领。这便是‘翦除来使,李代桃僵’的意思。梁芳这……”

    “等等。梁芳此计确然恶毒,但他最终是否照计而为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闵圭打断夏尧。都御史的职责是专属纠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多年察办案件的习惯,使他养成了既重“造意”、更重“事实”的习惯——显然他没有看出事实结果。

    夏尧朝闵圭看了一眼,说道:“闵大人所问极是,且看事实。当年,镇守宁夏前卫、左屯卫、右屯卫的守备将领分别是西门风、夏侯霜和冷无冰,这三人的军职均是取旨而授。现已查清,西门风、夏侯霜、冷无冰均为化名,他们实际是‘岭南八凶’中的老大殷风、老七严霜、老八韩冰。据‘新附军’的罗茂年、乐余福等人揭发,当年小王子率军攻打宁夏三卫,西门风、夏侯霜、冷无冰等人并未出城迎战,只紧闭城门相持了几日,然后打开城门投降鞑靼,拱手交出了宁夏三卫。为此,军中不少忠勇之士或自杀或被杀害。——闵大人,梁芳这‘矫旨传奉,佯败易防’,不仅仅是‘造意’、而是血淋淋的事实啊!”夏尧声泪俱下。

    “那么……那么‘翦除来使,李代桃僵’呢?这个没成事实吧?昨日下官还曾见过怀公公的。”闵圭的言下之意,怀恩还好生生地呆在宫中,并未被“翦除”呢。

    “是吗?”夏尧反问一句,不等闵圭回答,躬身向朱佑樘说道:“皇上,微臣斗胆请皇上宣‘怀恩’上殿。”

    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识义理、通典故、廉洁不贪、正直忠诚,深受先皇朱见深器重。幼年时期的朱佑樘,几度危难,也因怀恩着意调护才得以保全。因此朱佑樘即位之后,怀恩也是他在宫内的得力倚靠。若果如梁芳信中所说“翦除来使,李代桃僵”的话,二十年来父皇和朕岂不是一直将豺狼放在身边?

    真相到底是怎样?朱佑樘亟需得到回答。现在夏尧要求宣怀恩上殿,正合他的意思。朱佑樘没有多想,向随堂太监说道:“宣怀恩。”

    “皇上有旨,宣怀恩上殿——”

    未过多久,“怀恩”气喘吁吁来到太和殿,双膝跪下尖声说道:“臣怀恩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夏爱卿讲到二十年前一桩往事,故此宣爱卿上殿听一下。”朱佑樘轻描淡写地说道。

    “怀恩”一听,刚准备爬起来的身子忽然脚下一滑,复又跪了下去。

    “怀公公,二十年不见,可还安好?”夏尧不动声色地问道。

    “您……呵呵,您是夏尧夏老将军?咱家还好,多谢老将军挂怀。”“怀恩”尖声说道。

    “怀公公,二十年前先皇钦差公公出使蒙古国,那时下官尚在京城。待到公公回京时,下官却已远赴宁夏边关,没有机会目睹公公回京的盛况——当年公公在鞑靼汗廷,小王子没把公公怎么样吧?”

    “怀恩”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好似进入遐思之中:“没有。那时蒙古新败乞和,天朝差使节前去抚慰,小王子自是感恩戴德、受宠若惊,对咱家自然礼遇有加。”

    “是么?”夏尧似有不信,问道:“下官听说公公回京之时,使团中少了一个名为慧褚的公公,不知是否确实?”

    “怀恩”面色平静,语气却无比悲伤地答道:“确实。因是水土不服,慧褚到达汗廷的第二天便一病不起,小王子还特地让他的御医前去医治,终归是无力回天,客死他乡。”

    “啊?原来慧褚已经死在蒙古国了。唉,天长日久又远在异国,看来他的死因是没法去查了。”夏尧一语双关,忽然话锋一转:“怀公公,有个使你牵肠挂肚的人想见见你,你见还是不见?”

    “怀恩”身子微微一颤,依旧不形于色,哂笑道:“咱家生来失恃失怙,自幼入宫,何来牵肠挂肚之人?老将军玩笑了。”

    夏尧不再理会,转而向朱佑樘说道:“皇上,微臣自宁夏边关带回一人,此刻正在殿外,可否宣他上殿?”

    “宣。”

    一个白发遮面、佝偻身子的老人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自太和殿外颤巍巍地走进大殿。

    沈清和陈文祺似在给他让路,不约而同地走到“怀恩”的身后。

    在满殿大臣探询的目光下,白发老人蹒跚着走到殿前,猛地挣脱两个小太监的搀扶,“噗通”一下跪倒尘埃,以头触地“咚咚”有声,尖声细嗓喊道:“老臣怀恩叩见皇上。皇上,老臣我……我终于见着您了。”说罢,伏地号啕大哭。

    怀恩!怎么又来一个怀恩?殿上大臣惊得目瞪口呆。

    原先那个“怀恩”见状,身形一动,就要跨过丹墀跃上平台,伸手向朱佑樘抓去。不料未及丹墀,陡觉眼前一暗,一人已经挡在面前;于是足尖一点,准备腾身跃起,哪知一只手倏然搭在肩头,重逾千钧,顿时僵立当场。

    陈文祺、沈清两人四手,将“怀恩”紧紧按住,口中喝道:“大胆慧褚,死到临头,还不认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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