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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狂雨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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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风狂雨暴(一) (第2/3页)

面,就被叫成了衙后街,而且一叫就叫了几百年,这不太荒唐了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正是因此,从今天起,我们要把这个被颠倒了的历史给再颠倒过来。我们不能再叫它衙后街,而是要叫它人民街。我们的破四旧立四新,就从这里开始。”

    ……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听着中年教师慷慨激昂的演讲,衙后街的居民们不是莫名其妙,就是大惑不解了:不就是一个街名吗,怎么有这么多的讲究?难道旧的就是不好的、坏的,甚至是反动的,要予以破除?真要那样,这衙后街的房子、巷道还能留下来吗?还有荔川城里的文庙、城墙、城墙上的遇仙楼、距遇仙楼不远的水月林,不都要拆除、淤填吗?莫非文化革命就是干这些事情?

    但居民们没有想到,还有令他们更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事情。中年教师简单的演讲刚一结束,被激情燃烧着的学生马上行动起来。他们先是慷慨激昂地喊了一阵口号,继之开始了实系打砸的行动。其所到之处,但凡古老一点的东西都被损毁,从牌匾到门联,从书籍到器皿,可以说无一幸免,甚至宅院门前的石马、门上的雕花,能砸的就砸,砸不烂的都要找来墨汁泼上。即便是对被省人委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辛亥革命元勋江力雄的故居,亦无视工作人员的劝阻,闯进去发泄一番,将玻璃窗户敲碎了不少。

    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面对这些稚气未脱而又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居民们大为慌乱、惊恐了,大胆的则甚为反感、不满了。就中尤其是房管会的乔大兴,不惟震惊,而且痛心疾首:衙后街是什么地方?是自己从建筑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做着修缮工作的地方,是自己的知识、能力得能发挥作用的地方。这些年下来,自己不仅体认到了它的价值,而且在它身上洒下了许多汗水。不惟如此,还住进了这里,娶妻生子。可现在学生竟然认为它是什么“四旧”,要予以破坏,这是从何说起?说实在的,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伙学生伢子为什么要这样做,更不明白这些毛头小伙子依仗什么这样做。从这些伢子开始胡闹起,他就想反对、阻拦,但看着居委会、镇上甚至县上闻讯赶来的干部们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仅没有出手,相反还很怯懦畏葸,便犹豫起来,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近似疯狂的年轻人像旋风一样刮来刮去。只是,真到了后者在众多居民的院子里和住房内冲进冲出,将他们心爱的古籍、珍视的磁器等随意撕扯、敲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同着那些被抄家的居民一起,与学生争辩着、理论着,全然忘了这样做可能给自己带来的严重后果。

    但乔大兴没有想到,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就在多数居民对学生的行为反感、恼火不已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周八斤、秦得利和魏五六几个混混却表现出了另一种态度。他们先是幸灾乐祸地看热闹,继之大胆上前攀谈起来——

    “我说同学们,你们虽然辛苦,可劲道却没有完全使对地方哟。”

    “你说什么,没有使对地方?”学生们大为疑惑甚至甚为不满了。

    “是呀,如果使对了,为什么不去‘四旧'最多的地方?”

    “‘四旧'最多的地方,哪里?”听周八斤这样说,头脑发热的学生立地追问道。

    “还有哪里,不就是被开除公职的李潇白和工商联那个姓尚的资本家吗?”周八斤脸上现出一副“你们这都不晓得”的神情。

    “对,他们一个有不少帝国主义的洋货,一个有很多封建老古董,都应当销毁。”秦得利和魏五六在边上附和着。

    “他们住在哪里?”学生们急急地问道。

    “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周八斤一看学生们要行动,马上自告奋勇,“破四旧立四新,人人有责。”。

    “走啊!”

    看见衙后街有居民支持自己的行动,学生们情绪又一次高涨起来。一阵鼓噪之后,大队人马呼啸而去。

    看着像蜂群一样向自家所在地点呼啸而去的同学们,岑新锐犹豫了:尚伯伯就住在自家隔壁,两家不惟向来和睦相处,而且彩屏待自己像姐姐一样,能去他家翻箱倒柜?李潇白虽不甚熟悉,可与自己无冤无仇,也不能无来由地下狠手吧?

    就在他心存犹疑、步履踌躇之间,一个瘦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回眸一看,发现是发小郝治家的哥哥郝治国,那个因严重的神经衰弱从广东回老家休养的中年人。

    “你和他们一道来的?”郝治国眼望着远去学生的队伍,口里问着岑新锐。

    岑新锐本想说不,但诚实的本性还是使得他脱口说了声“是”。

    “那为什么不跟上去?”郝治国转过头来望着他。

    “这——”岑新锐无言以对。

    “还好,没有完全发癫。”郝治国注视了他一会,轻轻地说道。随即踽踽地走了开去,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小兄弟,你记着,别像褚兰、曲金柏那样,他们有遭报应的一天的。”

    郝治国幽幽地出现在新锐身边,又幽幽地走开去,可他的几句话却深深地触动了岑新锐。刚刚发生的一幕立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天的行动,按带队老师的安排,岑新锐和褚兰、曲金柏等分在一个小组。他原以为这两人的家都在衙后街,行为多少会悠着点,可谁知他俩的狠劲不惟一点都不比其他人逊色,相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他们这一组走到位于衙后街边上的天主教堂时,褚兰和曲金柏不由分说便冲了进去。他们不仅吆喝着同学们砸倒耶稣神像、颠覆堂中供信徒听讲的长椅,而且将两个老年嬷嬷拉到太阳地里,狠狠地教训起来。

    “说,你们为什么要信天主教,难道不知道它是迷信?”面对惊惶不已的嬷嬷,十七岁的高二学生褚兰大声地质问着。由于激动,她那白嫩的脸蛋涨得通红,丰满的胸部一鼓一鼓的。

    “单只迷信吗,还有反动!”听着褚兰的质问,肌肉发达、总是以自己的工人出身傲视他人的曲金柏在边上叫喊着。他挥舞着学校发下的标语小旗,好几次差点戳到嬷嬷的身上。

    “对,反动,天主教帮助帝国主义毒害、欺负中国人民,简直反动透顶!”听到曲金柏的帮腔,褚兰更是非常激愤了,“你们当修女,就是替帝国主义张目。”

    面对少男少女们突如其来的质问和斥责,两个年老的嬷嬷手脚无措了。惊悸之间的她们想分辨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分辨,只能是低垂着眼睑,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默念着“阿门”。

    “你们居然还在祈求你们那个狗屁上帝!”看到这番情景,曲金柏非常恼怒了,他猛烈地挥舞着拳头,大声吼叫着:“是不是要批斗一下你们才老实?”

    ……

    褚兰这是在干什么啊?回想这些,岑新锐对这个高自己二个年级的女孩有点看不懂了。曲金柏就那么回事了,谁都知道他是个不爱学习、经常欺负小同学的差生,可她呢?在他的心目中,她与贾玲一样,一直是人见人爱,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会读书,常常有作文被谈竹君老师当做范文拿到班上宣读,特别是由于自亲娘去世后被江妈妈抚养,受后者影响,很是懂事,几乎从没见她和别人吵过架。可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完全变了模样。她难道不知道眼前的两个嬷嬷都是苦出身,待人顶和善,衙后街的居民谁也不曾说过她们的不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就为了广播里号召的“文化革命”?江妈妈尤其是她死去的亲娘要知道她今天这种表现,会怎样想?

    “破四旧立四新”的行动还在进行,同学们的呐喊亦不时传进耳朵。面对种种从未见过的激烈场景,岑新锐很是疑惑了。就在他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道倩影飘然而至,定格在了他的面前。他抬起头,发现原来是和李潇白住在同一个大院中的林红英。与他一样,她手里也拿着一面标语小旗。

    “喂,同学们都走了,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想什么啦?”

    林红英也是和岑新锐一道来的。进街口的时候,一时内急,在公厕内方便了一下,故此掉在了大队人马的后面。小学毕业后她也进了一中,因为被分在另一个班级,故此二人的接触较前少了许多,但由于同住衙后街,而且大院对大院,故此林红英从不觉得自己与岑新锐有什么交往困难,一开口便是直直的。

    面对这个身形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尤其是看着她那妩媚的眼神,岑新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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