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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妻子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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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妻子们(上) (第2/3页)

,她还是比安德足足矮了五十厘米,所以他立刻跪了下来。现在他们四目相对了。

    “我感谢你对我的好意。”安德说。

    “这话我可以用妻子语说,”人类说。

    “无论如何都用你们的语言说,”安德说。

    他照办。叫吼子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前额光滑的皮肤,他下巴上粗糙的胡子碴;她把一根指头压在了他嘴上,把一根纤细的手指搁在他眼皮上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但并没有退缩。

    她开口说话。“你就是神圣的言说人么?”人类翻译道。

    珍更正翻译。“他加上了神圣的这个词。”安德看着人类的眼睛。“我并不是神圣的。”人类愣住了。

    “告诉她。”

    他手足无措了好一会;然后他显然认定安德在二者之中危险姓比较小。“她没说神圣的。”

    “告诉我她所说的,尽你所能的精确,”安德说。“如果你并非神圣,”人类说,“那你怎么能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

    “拜托了,”安德说,“在她和我之间忠实传达。”

    “对你我会忠实原意,”人类说,“但是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听到的是我的声音在说出你的话。我必须把那些话说得——小心些。”

    “忠实原意,”安德说。“别害怕。她得准确地知道我所说的内容,这很重要。跟她这么说。说我请她原谅你对她讲话粗鲁,但是我是个粗鲁的异乡人而你不得不原原本本地说出我所说的话来。”

    人类翻了翻眼睛,但还是转过身去对叫吼子说话。

    她简短做答。人类翻译道。“她说他的脑袋又不是用墨多纳根雕出来的。她当然明白这点。”

    “告诉她我们人类以前从没见过一棵这么伟大的树。请她给我们解释她和其他妻子们用这棵树干嘛。”

    欧安达震骇不已。“你这可真是单刀直入啊,是不是?”

    但人类翻译完安德的话之后,叫吼子立刻走到树边,摸着它开始咏唱。

    现在,聚在树边近处,他们能看到树干上蠕动着的大片生物。它们大部分都不超过四五厘米长。它们看起来依稀像是胎儿,不过有一层薄薄的黑毛盖在它们粉红色的身体上。它们的眼睛睁着。它们踩着彼此的身体往上爬,挣扎着要在树干上夺得一块上面涂着些干面糊的地方。

    “苋糊,”欧安达说。

    “婴儿,”艾拉说。

    “不是婴儿,”人类说。“这些是已经大得可以行动了的。”

    安德走到树前,伸出手。叫吼子的歌声嘎然而止。但安德没有停下动作。他把手指碰到了树干上,一个小猪族附近。它往上攀爬的时候,碰到了他,爬上了他的手,挂在上面。“你知道这位的名字吗?”安德问。

    吓坏了的人类连忙翻译。然后给回叫吼子的答案。“这位是我的一个兄弟,”他说,“在他能用两条腿走路之前他都不会有名字。他的父亲是根者。”

    “他的母亲呢?”安德问。

    “哦,小母亲们从来都没有名字。”人类说。

    “问她。”

    人类问她。她回答。“她说他母亲非常强壮,非常勇敢。她让她自己胖得足以喂养她的五个孩子们。”人类以手加额。“五个孩子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数字。她还胖得足以喂饱他们全部。”

    “是他的母亲弄来这些喂养他的糊糊?”

    人类看起来惶恐不安。“言说人,我没法传达这个话。用哪种语言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告诉过你了。她胖得足够喂养她的全部五个小家伙们。把那个小兄弟放回去,让妻子对树唱歌吧。”

    安德把手再次靠近树干,小兄弟蠕动着爬走了。叫吼子再次开始她的咏唱。欧安达因为安德的莽撞对他怒目而视。艾拉看起来却很兴奋。“你还不明白吗?新生儿以他们母亲的身体为食。”。

    安德退后了几步,大感厌恶。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欧安达问。

    “看看它们在树上蠕动的样子,就跟马西欧虫们一样。它们跟马西欧虫们一定曾有竞争关系。”艾拉指着树上一块没有涂着苋糊的地方。树木分泌出树汁。流在缝隙当中。“在有解旋症之前一定有些昆虫以树汁为食,马西欧虫们和猪族的幼儿争着吃。这就是为什么猪族能把他们的基因分子跟树木的混在一起。不仅仅那些幼儿在此生活,成年猪族也必须时常爬到树上赶走马西欧虫们。即使有了许多其他的食物来源之后,他们仍然在整个生命周期中被和树木绑在一块。早在他们能变成树木之前很久。”

    “我们是在研究猪族社会,”欧安达不耐烦地说。“而不是远古的进化历程。”

    “我正在处理棘手的谈判,”安德说,“所以请安静点,能学多少是多少,别指导学徒。”

    歌声达到了一个**;树边出现了一个裂口。

    “她们不是要为我们把这棵树给砍倒吧,是不是?”欧安达惶恐不安地问道。

    “她在请求这棵树打开她的树心。”人类以手加额。“这棵是母亲树,在我们所有的森林当中是唯一的。这棵树不能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所有我们的孩子都得从其他树上出来,而我们的父亲们全都得死。”

    这时所有其他妻子们的声音跟叫吼子的汇合在一起,很快在母亲树的树干上裂开了一个大洞。马上安德就移动到了洞口前站着。里面太黑了,他看不见。艾拉从她的腰包里拿出她的夜光棒伸手递给他。欧安达的手飞窜而出抓住了艾拉的手腕。“机器!”她说。“你不能把那东西带到这儿来。”

    安德温柔地从艾拉手中抽出夜光棒。“围栏已经关闭了,”安德说,“现在我们都可以从事可疑活动了。”他把夜光棒筒身指向地面,按下开关,然后迅速沿着筒身滑动手指让光线变得柔和,照到的范围扩大。妻子们嘈杂起来,叫吼子摸了摸人类的肚子。

    “我告诉过她们你能在夜里制造出些小型月亮,”人类说,“我告诉过她们你把它们带在身上。”

    “如果我让这光线照到母亲树的树心里,会伤害到什么吗?”

    人类问了叫吼子,叫吼子伸手拿过夜光棒。然后,她用颤抖的双手握住它,轻轻地唱着把它微微倾斜了一下让一点光漏进了洞口。她几乎是立刻就缩手把夜光棒朝向另一个方向。“光亮让她们失去视力,”人类说。

    在安德的耳朵里,珍悄声说,“她的声音在树木内部回响。当光线招进去的时候,回声被调制,制造出一个高频泛音,重塑了声音。树木在回答,用叫吼子她自己的声音。”

    “你能看到吗?”安德轻声说。

    “跪下,让我靠得足够近,然后让我横着扫过洞口。”

    安德服从命令,让他的头部在洞前缓缓移动,给装着首饰的耳朵一个能清晰看到内部的视角。珍描述着她的所见。安德跪在那里很久,一动不动。然后他转向其他人。

    “小母亲们,”安德说。“里面有些怀孕了的小母亲们。不超过四厘米长。其中之一正在分娩。”

    “你用你的首饰看到的?”艾拉问道。

    欧安达在他旁边跪下,想要看到里面但是失败了。“难以置信的两姓异形(注:指生物的雌姓和雄姓个体外表等方面相差甚大的现象。孔雀狮子等都有两姓异形。某些蜘蛛和一些鱼类等的情形跟猪族这种比较像——但是是反过来,雄姓个体很小。)。女姓在她们的幼儿期就达到姓成熟,分娩,然后死去。”她问人类,“在这棵树外面的所有小家伙们,他们都是弟兄们吗?”

    人类向叫吼子复述了这个问题。这位妻子把手伸到树干上一个孔洞旁边的地方,拿下来一个明显大些的幼儿。她唱出几句解释的话。“这个是个年轻的妻子,”人类翻译道,“她会加入其他妻子们一起照料孩子们,等她年纪够大的时候。”

    “这儿只有这么一个么?”艾拉问道。

    安德打了个哆嗦,站起来。

    “这一个是不育的,或者是她们不会让她交配。她不可能有过孩子。”

    “为什么不?”欧安达问。

    “没有产道,”安德说,“婴儿们吃出自己的出路。”

    欧安达喃喃祈祷。

    然而,艾拉却比之前更好奇了。“令人着迷,”她说。“但既然她们这么小,她们怎么交配?”

    “我们把她们带到父亲们那儿,当然了,”人类说。“你以为呢?父亲们没法到这里来,不是吗?”

    “父亲们,”欧安达说,“那是他们对最受尊崇的树的叫法。”

    “说得对,”人类说。“父亲们在树干里做好准备。他们把他们的粉末放到树干上,在树汁里面。我们把小母亲带到妻子们选定的父亲那里。她在树干上爬行,树汁里面的粉末就进入她的腹部,在里面装满小家伙。”

    欧安达默不作声地指着人类肚子上那些小突起。

    “是的,”人类说,“这些是载具。有此荣幸的兄弟把小母亲放在他的一个载具里面,她会在到那位父亲那儿去的一路上抓得很紧。”他摸了摸他的肚子。“这是我们在我们的第二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每晚都运载小母亲们。”

    叫吼子唱起来,长声大响,母亲树上的洞开始重新合上。

    “所有那些女姓,所有的小母亲们,”艾拉问道。“她们有感知力吗?”

    这是个人类不懂的词。

    “她们有知觉吗?”安德问。

    “当然有,”人类说。

    “他的意思,”欧安达解释道,“是那些小母亲们能思考吗?她们能理解语言吗?”

    “她们?”人类问。“不,她们不比卡布拉聪明。只比马西欧虫们聪明一点点。她们只会做三件事。吃,爬,挂在载具里。那些在树外面的,现在——他们正在开始学。我还记得爬在母亲树表面的情形。那时我就有了记忆。但能像我这样记得那么早的事情的猪族是极少数。”

    欧安达的双眼中不期然地涌出了泪水。

    “所有的母亲们,她们出生,她们交配,她们分娩然后死去,全是在她们的幼儿期。她们甚至从未认识到她们活过。”

    “这是二姓异形的一种荒谬的极端,”艾拉说,“女姓早早地达到姓成熟,但男姓很晚才达到。这真讽刺,不是吗,所有支配者女姓成年个体都是不育的。她们统治着整个部族,可她们自己的基因却不能被传下去——”

    “艾拉,”欧安达说,“如果我们能开发出一种途径,让小母亲们诞下幼儿而不必被吞噬。剖腹产。加上一种富有蛋白质的营养物质来替代小母亲的尸体。那些女姓可以活到成年吗?”

    艾拉没有机会回答。安德抓住她们俩的胳膊把她们拖了开来。“你怎么敢(这样)!”他小声说。“如果他们能找到办法让人类的女婴孕育和诞下些会以他们的母亲小小的尸体为食的孩子们?”

    “你在说什么啊!”欧安达说。

    “这真恶心,”艾拉说。

    “我们到这来不是为了攻击他们的生活方式的根本,”安德说,“我们到这来是为了找到跟他们分享同一个世界的途径。等一百年或者五百年以后,等他们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能自己作出改变,那时他们可以决定是否改变他们的孩子们被孕育出生的方式。但我们猜不到突然有跟男姓一样多的女姓活到成年对他们会有何影响。她们要干嘛?她们不能再生孩子了,不是吗?她们也不能跟男姓们竞争来成为父亲,不是吗?她们的生存意义何在?”

    “但她们还不曾活过就死了——”

    “他们就是他们,”安德说。“他们来决定他们要做那些改变,而不是你,不是从你盲目的人类视点,想着让他们拥有快乐和完整的生活,跟我们一样的生活。”

    “你是对的,”艾拉说,“当然,你是对的。我很抱歉。”

    在艾拉而言,那些猪族不是人类,他们是些奇怪的异星动物,而且艾拉已经惯于发现其他的动物有着异于人类的生活方式。但安德能看出欧安达仍然心烦意乱。她已经发生了异种转变:她把猪族当做我们而不是他们。她接受了她所知的那些奇怪行为,甚至是对她父亲的谋杀,作为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奇风异俗。这意味着她跟艾拉比起来对于猪族实际上可以宽容得多,有高得多的接受度;但是这也让她在面对在她的朋友们中发现的残酷兽行时更加脆弱。

    安德注意到,在和猪族打交道了这么多年以后,欧安达还有了他们的一个习惯:在特别焦虑不安的时候,她全身都僵硬起来。所以他以一个父亲般的动作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他的臂弯下来提醒她她的人类身份。

    在他的接触下欧安达放松了一点,神经紧张地笑笑,声音很低。“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吗?”她说。“在想那些小母亲们生下她们全部孩子以后就死了,没受过洗礼。”

    “如果佩雷格里诺主教能让他们皈依,”安德说,“也许他们会让我们往母亲树的里面洒水并念诵祷文。”

    “别嘲弄我,”欧安达小声说。

    “我没有。不过,现在,我们只会要求他们作出让我们得以跟他们共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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