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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定事饿俘食人骨,相学醉授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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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定事饿俘食人骨,相学醉授亲君 (第3/3页)

帖(即朝廷拟下来召示升官迁府文书,贴子周边饰玉器,故称玉帖)。

    浮笙告了喜事与百姓们听了,百姓却哭作一片在府门外,百姓心里透知了朝廷的腌臜,都知晓浮笙是不同的。

    他受天神佑能让西界碑(即定事县旧址)在一年的光景生出凤凰树林来绿水清山好似一夜之间长成。

    便是抛开这,浮笙带领他们种植稷菽果蔬,传授为商之道,百姓早已视其为神明。

    浮笙在天堑窟里见了百姓,也教兰二人做了玉蔚粥”,日头渐西,天堑窟里阵阵歌声在碧蓝天里飘扬,底下是无垠的凤凰林,那翠青色鸟儿理着绒羽在与天堑窟最近一棵凤凰树上停了,时时望洞里面那一身玄服在身的浮笙。

    只三日,三人便在率州乌泱泱一群侍人府兵拥呼下,在进那鎏金刻了“州郡府”三字府里,才将进府的拜帖都回绝,却见府门外一浅蓝颜色的马车停了,车里下来一个赤褐正服的先生。

    先生头来一顶紫纹纱冠(为官入仕者上朝戴帽,下朝束冠,而立以上者饰绸纱锦缎、金银铁器为最,以下多饰玉器。非仕者不得冠绸、纱、锦缎。)

    一绺花白头发在鬓间生着,很是显眼。

    神目炯熠的令人心里怕惧,更是添了那一把浓花的髭髯,叫人敬畏不已。

    几个侍卫在一旁挤着眉眼弄哑,却是管家从里迎出来,提了袍子踩着细碎步子行在那先生面前端正地作了揖。

    这才歉歉地道:“主客老爷担待,这几个是前日在衙里拨来的差役,除了一身拳脚,甚什也做不会,管家自顾“哎!”了一气,才作了礼请,“主客老爷请。”

    那先生叫侍人取了礼品,自己手里揣了拜帖越过管家,竟径直往里面走。

    管家吓了一脸的惊愕,心里直说是个大老爷,便搓着袖子敛着脸在后面跟着,先生过了晓月门(即月亮门,形似圆月亮且以双面雕镂为饰。官员府宅多为府中府,堂中饰门以晓月门为正规。)兰湘早在门外候了,见先生徐徐踱来,上前福了身道:“右相大人尊驾,是侍人提晚怠慢了右相,婢子这便引大人见主公。”

    司徒相学摆着手在门里石凳上坐了,让侍从将礼品打开取了放在桌上。

    兰湘在一旁看那待从在盒里取两壶酒,两只玄瓷酒杯,又把另一个盒子打开,取了一盘凤凰木棋盘,两盒用凤凰木制棋盅装的黑白两色棋子。

    “我今日来,不与郡守述事,只是与你家郡守手谈一局,吃些小酒罢了。”

    不待兰湘与房里的浮笙将告回,便瞧见浮笙换了衣裳,是件天青颜色对襟直裰里一件交领青色连服(类似魏晋西汉时交领常服),乌发与一只青玉冠束了,手里执了经文。

    右相双目清晰见那经文书名一手狂傲不羁的小篆字写着《九尚·醽醁篇》登时全身震了一震晃着眼正要问,浮笙却作了揖,只道甚么“敬见尊长”之类的恭话,右相听不清一般。

    直至收了礼教侍人备些点心果品,右相才问她,“郡守大人与他,是一师所授么?”

    “不是”

    浮笙又行了礼,却是一个规正的晚辈礼。

    “我与他是至交,《九尚》乃是他死前所著。”

    司徒右相泪不能言,浮笙扶人在石凳上坐了,取了酒与司徒右相满上。

    又取了棋子,在盘上摆了,才道:“鄙生继至兄之志,特在夫子庙许了愿来京赴考,怎料当今天子有意折压我辈,我亦不能言,苦柯指折两件尚下能现。

    右相为至兄恩师,于朝里学位何等崇高?

    鄙生不信右相至死忠此愚君!”

    司徒右相却不表意,与浮笙手谈了白子几个,将浮笙几个生路硬生挤作一条,浮笙道:“纵使火箭霜刃,致志以极一生!”

    右相又下一子,举了杯与浮笙饮了,又连斟数杯,浮笙见白子又辟将一道生路与她,是条平步青云路。

    浮笙执黑子竟生生绞杀了那将平步青云的黑子,作了招釜底抽薪,右相见此又连饶数杯,忽而迅雷似的站起身,跄跄踉踉将个酒杯攀在手里,两眼盯住了浮笙。

    “子惕,你……听好为师的话!”

    兰湘几个侍婢在一旁怔着眼看浮笙直挺挺一株玉竹般跪着。

    司徒相学歪着步子背与树前靠着。

    眼里是那四角的天,蓦地落下泪来,“朱门玓瓅,我杕独心,百步华堂嵌珠衣,萧萧,目独炅明。

    前坐我儿谛听!

    淏然之地无生物,湫污泞地驻芙蕖!老夫白发荩一生,捃稷事,拭兵戈!”

    说罢,司徒相学扔了酒杯,却将脸作成了悲戚,脚下路分作千条万条一般,教司徒相学分不清。

    怕自己踏错了路,足下四里探了探,竟把自己摔在棋盘旁,一只手酒杯都握不住,拎着酒壶却把酒尽数倒在棋盘上,一手执了白子,毫无章法在盘上摆了,擎着空杯又起身。

    目里如雨滂沱,司徒右相哪里还在,只见一垂暮枯朽老人在凤凰树下,一步一癫痴。

    “做尽世人奸滑奭,詈辞盛,我加身!世人笑我多阿谀,袯襫身上可天知!”

    忽而又静下来,自己理了理衣冠,平静如斯。

    一汪潭水似的眼在衣服上流盼,“我以衣服侍君下,双目失神,百官与我做一族。”

    又蓦地张了两臂,向前几作狂风般疾奔,蹬掉了鞋履,一双枯木擎天,痴似的右相向天仰笑曰:“我以跣然做人臣,嗈嗈我是,百姓与我一树!”

    浮笙双眼随着右相,看他华发苍苍,似糙树皮的脸上尽是莹光,浮笙擦了泪细看,原来是那沟壑似的皱纹里注满辛酸泪了。

    “呜呼!忽觉秋晨冰霜在,”又听右相尽气力一吼,浮笙忙抬了头,却见那司徒右相瘫在凤凰树旁,一手一只酒杯抓着。

    只道,“濯我清明……”顿在喉里许久,浮笙又听相学低声喃喃道:“草……席…作……冢,我……足……矣,足矣……”

    语声绝源,原来是相学靠在树旁睡了。

    院上的天空渐沉,只见一片四角的蓝白颜色,院里只有浮笙与相学两人,浮笙只等相学睡稳了才站起身。

    却不想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四月时入夜要早,也快只见金乌沦在西山顶上躺几朵金黄的云里,金光在浮笙冰冷的面容上晕出温和来,背上,相学还阖眼睡着,襟里尽是酒水,脸上泪水也未干,在面空上好似枯萎脆弱的签子。

    兰湘在一旁护着,却不知两人因何哭得泪眼朦胧,浮笙竟现出白发真容。

    率州郡在那寺里一撞钟音里渐渐没于玄色包袱之中,这地宵禁严,夜里除那几声莫名犬吠,当真寂夜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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