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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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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摸 (第3/3页)

有资格拥有这双美妙绝伦的脚。胡泊就捧了这双脚,轻轻放进他挖开的沙坑里,再用沙封起来,像封住一份不忍泄露的心思。

    胡泊说:“这就是足浴。”

    简单想,足浴真是一件美妙无比的乐事。

    太阳不知不觉就升高了。滩上的沙晃着阳光,暖暖的。水面上的那只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深远的天空、起伏的山影,在水里静静地眠着。

    简单将双脚在沙里拱了拱,她说:“我真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沙里,然后死去,永不起来。”

    胡泊说:“这个主意的确不错。我正愁生不同枕,但求死能共穴。”

    简单说:“你别油腔滑调,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还是我的奴才吗?”

    胡泊说:“永远都是,包括死后。”

    简单说:“那好,主人发话了,奴才还得为主人挖一个坑,并且要大,要容得下整个人。”

    胡泊明白了简单的意思。胡泊说声奴才得命啦,弯下腰开始劳动。这滩上的沙本来就很松软,挖起来并不费力,不一会儿一个深深的沙坑就出现在简单的面前。胡泊在简单面前弯弯腰,摊摊手说:“请君入瓮。”

    简单就躺进了沙坑,快乐地对胡泊说道:“奴才,永别了!”

    胡泊开始往坑里堆沙。胡泊堆沙的动作很慢,真怕简单就这么埋在沙里永远也不起来了似的。

    胡泊说:“简单我今天就向你保证,如果日后你在我的前面死去,我一定把你埋到这个沙滩上,让你和这洁净无瑕的白沙融为一体,因为只有你才会辱没了这满滩的白沙。”

    简单说:“那我还要向你提个要求。”

    胡泊说:“什么要求?”

    简单说:“那时候你要将我的衣服全都脱去,把我毫无保留地交给白沙。”说完,简单才意识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不过她却觉得这个想法的确很美妙,她心头竟然滋生出一个奇特而又大胆的念头。她甚至为自己这个念头激动不已了,于是兀地坐了起来。

    胡泊不解地望着简单。

    简单说:“胡泊,我现在就想试一试。”

    胡泊说:“你要试什么?”

    简单说:“我死去的时候,你把我埋进沙里的那种感觉。”

    胡泊说:“你的意思是……”

    简单说:“你先背过脸去,不准偷看。等我喊你时,你再过来给我堆沙。”

    胡泊只得照办。简单这时倒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在发疯。她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沙滩上除了他俩,再没有任何人,只有无语的山、无语的水和无语的沙。简单的勇气因而又重新鼓了起来。

    简单脱去了身上全部的衣服,她那蓝底花格的衬衣、那发白的牛仔裤、那粉红的乳罩和小裤衩,就那么很随意地扔在沙地上,像被诗人删除了的诗的多余的枝叶。

    简单裸着走进了沙坑。她屈屈腿,向沙俯卧下去,把自己彻底还原在沙里,却不知是她拥有了沙,还是沙拥有了她。反正简单的白和沙的白完全融合了,简单成了沙,沙成了简单。

    简单卧在沙里,觉得那沙细细的、暖暖的,是无形的自己钟爱的男人的手,在身上尽情地抚摸着,仿佛要把自己化解开来。简单想,自己这个主意真不赖,如果穿着衣服,哪能感受到沙如此亲切的抚摸?简单一边接受着的沙的爱抚,一边等着胡泊,简单说:“胡泊,你过来。”

    胡泊就转过身来,眼前顿时花了一下。晃亮的阳光急切地喷在那沙一般白的身段上,映得胡泊一时睁不开双眼。胡泊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唯有他的血液在奔腾着、呼啸着,要冲决时间的长堤。胡泊就闭着双眼,努力控制着自己,企图使自己平静一点,再平静一点。胡泊觉得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简单却在遥远的天边发出邀请:“胡泊你来呀,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泊迈前一步,在简单身旁跪下。胡泊觉得伏在沙里的简单,就仿佛一把静静俯卧在沙上的琴,他的手只要在上面一碰,就会碰出美妙的音乐似的。胡泊就痴着,回不过神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胡泊的双手才在沙地上一掬,掬起一捧细腻的白,欲往那身子上浇去。可旋即胡泊手上的动作又停止了,他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在他体内升起来。胡泊想在这白色的沙将简单埋没之前有所作为。

    胡泊手上的沙从指缝间漏了下去。

    胡泊的手伸过去,可中途又凝住了。胡泊不敢贸然行事。胡泊说:“简单,我有一个要求,在将你埋没之前。”

    胡泊说,“我想……”

    简单说:“你想干什么?”

    胡泊说:“我想在你身上……”

    简单说:“你快说呀。”

    胡泊说:“我想在你身上抚摸一下。”

    简单笑了,笑得很滋润、很甜蜜,她说:“你真傻。”

    胡泊一时不知自己傻在哪里。胡泊想,我怎么傻了?但旋即胡泊就意识到,他真的是傻。胡泊想,再不能这么傻了。胡泊这么想着,他的手就犹犹豫豫伸了过去。

    当胡泊的手触着简单的瞬间,简单全身颤抖了一下,仿佛寂静幽暗的夤夜划过一道亮丽的闪电。简单集中了她全身心的感觉,倾听着胡泊那魔一般的大手。她心头生出一份意念,好像她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专门来赴这魔手的约似的。如果把那温软的沙比做和风细雨的话,那这手就犹如一支强大的队伍,从她的后颈处登陆后,不慌不忙向她的肩开过来,将她的背、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腿,一步步攻克,直至完全占领。最后,简单似乎就被胡泊的大手全部覆盖了,她已不属于自己,整个都归属于这神奇的大手了。简单在这魔手的召唤下,全身的血脉奔涌起来。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生出欲望的灵翅,把她浮起,浮向生命的远空。简单微合了双眼,觉得那青的山、蓝的水、白的沙,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觉得整个世界已不存在,她简单已不存在。简单无声地呼唤着:“胡泊来吧,来吧,我们一同死去吧……”

    现在,简单和胡泊已经生活在一起,他们很满足。每次胡泊的手向简单伸过去,简单依然能感觉出胡泊那份美妙的力量。简单也偶尔想起陈列,她不明白,同样是男人,为什么陈列却不懂得用他男人的手去抚慰女人的心。

    简单对胡泊说:“你真好,总会用你的手先把我调动起来,在我特别想要你的时候,你才给予我。”

    胡泊说:“是我太爱你了,我是用手表达我对你深深的爱。”

    简单说:“我并没有嫁给你。”

    胡泊没反应过来,他说:“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简单就开心地笑了。

    简单说:“我是嫁给了你这双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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