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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犀角烛怪,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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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犀角烛怪,严阵以待 (第1/3页)

    一辆马车从驿站再度出发,重新行回官道上。

    随着马车轱辘的转动,驿站中面红耳赤的争论逐渐模糊,传入车厢的声音慢慢消弭归寂。

    李思诚将头从马车外收了回来,忍不住惊叹道:“这些士人谈论这场辩经也就罢了,没想到连赍捧谢敕谕,入京谢恩的朝鲜夷人,都能对此说出个一二三来。”

    李春芳斜靠在车厢中,搭了个毯子在腿上,一手扶着眼镜,一手将报纸凑拢到面前,似乎在仔细阅读,听到孙子的话后,只点了点头,无动于衷。

    李思诚见祖父不搭理自己,又看向叔父。

    李茂年正在想事情,回过神来后,摸了摸侄子的脑袋,随口答道:“什么叫士子也就罢了?圣上对报纸放任自流,就是为了广邀天下,来凑这个热闹。”

    “你看咱们这一路过来,南直隶、山东省学,各地的士人,尽在谈论争辩此事。”

    “多少年没有如此盛事了,这才叫百花齐放。”

    “至于夷人……”

    他摇了摇头:“有个词叫匪夷所思。”

    “薛应旂是当世大儒,李贽是泰州学派如今最天才的人物之一,二人的争辩,不是夷人能看懂的。”

    李思诚今年十五岁,性子还有些跳脱,闻言凑趣道:“匪夷所思,才有胡思乱想。”

    “不然这怎么会自信上去辩论,反被那几名士子驳得面红耳赤。”

    李茂年跟着笑了笑,又好奇道:“思诚不是支持李贽?方才怎么没有出声援助那支支吾吾的朝鲜夷人一番?”

    出门带上小孩,就是为了见见世面。

    辩论这种事,壮胆也好,口才也罢,都是有助益的。

    李思诚听了叔父这问题,露出苦瓜色:“叔父先前又不是没看到什么场景,薛夫子这次的论证委实厉害得紧,那几名士人藉此争辩起来,简直势如破竹。”

    “侄儿倒是想替李夫子声援,奈何才疏学浅,听都听不太明白,只能哑口无言。”

    李茂年失笑。

    侄儿年纪还小,也不是皇帝、张居正、申时行那种神童,这样才正常。

    他耐心解释道:“薛应旂上次论天理和人道,被李贽抓住了破绽,而后李贽开始论述人性本体,是否先验……或者说是否先天。”

    “尤其将孟子的性善论、荀子的性恶论拉出来拷打了一番。”

    “究其根本,便是要推翻本体先天的学说根基。”

    说到这里,李茂年也不由感慨李贽胆大包天。

    他继续说道:“但薛应旂到底是当世大儒,根底深厚,立刻就做出了应对。”

    “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声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他借孟子的观点阐述,‘人性’只不过是喻‘性’而已,李贽所言有失偏颇,并不全面。”

    “‘人性’是通过肢体或行为化喻出来的,与‘性’却不是简单的‘寓于’或者说‘因果依存’关系。”

    “从后天环境谈‘性’,只能说明其因果发生,并不能解释本体的根源涵义。”

    “反而只能着眼于具体的人,人,先天便有‘性’;而所谓人性,不过是其表征,份属后天。”

    “所谓明心见性,就是这个道理。”

    “先天后天,从始至终,都是一分为二的,性,必然是先天的。”

    李茂年精简了两人的大段论述,尽量用直白的话语,跟侄子解释着近日这段辩经的争论。

    李思诚听了叔父的解释,若有所思。

    他好奇看向李茂年:“那叔父以为谁说得对?”

    李茂年摇了摇头:“这种事哪有对与不对,就看谁学问做得深罢了,具体我也说不好。”

    两叔侄说到这里,本还要继续聊下去。

    这时候,马车车厢里突兀响起了一阵鼾声。

    叔侄二人不约而同,一齐朝李春芳看去。

    自家父祖,赫然是脑袋一歪,张着嘴巴睡着了!

    李茂年连忙上前,将父亲的脑袋扶正——医师嘱咐过了,上了年纪这样梗着脖子睡觉,容易一睡不起。

    被人一碰,李春芳身子下意识一抖。

    而后睁开稀松的睡眼,撑着坐直了身子。

    李春芳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见面前的儿孙都看着自己,神色和蔼地解释了一句:“昨夜没睡好,身子有些倦。”

    李春芳一行,是入京去的,奔波劳碌,累才正常。

    尤其是以李春芳的身份,是不能随便进京的,堂官致仕返乡,诏书都要加一句“不得在京闲住”。

    这就是防止权势过重的大臣,致仕后还谋划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李春芳这次入京的理由,很正当,也是经过批准的——见家长。

    李白泱都封选侍了,家里要入京探望,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能够被允许入京固然好,但也意味着路上的行踪对官府是公开的。

    驿站简陋睡不好觉且不说,马车也不能用日常的奢华,坐着实在疲累。

    李茂年难得埋怨了一句:“若是走水路,大人这一路上应当会舒坦些。”

    说着,又从身下的格挡处拿出蚕被,双手递给惊醒过来的李春芳:“大人若是困了,还是蜷卧着睡吧。”

    为了显示清苦,没有驾太好的马车,睡觉也只能蜷着身子。

    李春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途径的位置,而后将蚕被推了回去:“快到京城了,不睡了。”

    而后才回应着李茂年方才的埋怨:“不是说了么,几年没离家,沿途看看各州府百姓疾苦。”

    李茂年将被子收了回去。

    无情地拆穿了父亲:“往年可没见您视察州府百姓。”

    李春芳摇头。

    儿子只是中人之姿,他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解释一二。

    他和蔼而耐心地开口道:“这不一样。”

    “往年我是臣,只是替皇帝管着内阁的一亩三分地,顾全大局就行了。”

    “如今……”

    “白泱已经封了选侍,我不亲眼看看朱家的气数,哪里放心得下。”

    祖孙三代在车里,也没什么犯忌讳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此前虽然是肩负天下大望的阁臣,但总归是替皇帝管家的,大明朝的气数跟他关系还真不大。

    大明朝亡了,江南士绅一样是富家翁。

    但如今自己既然看好皇帝,将孙女送进了宫中,那就不得不担忧起大明朝的气数了。

    李茂年欲言又止。

    这才明白父亲硬吃这个一路颠簸的苦,是何缘故。

    有些自责于方才的埋怨,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好在这时候,侄子李思诚好奇道插话:“那大父一路看下来,我朝的气数如何了?”

    跟父辈的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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