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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红袖添香,论道经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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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红袖添香,论道经邦 (第3/3页)

:“那臣妾先告退了。”

    连两宫监国都没敢踏入文华殿廷议半步,她自然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利害。

    要是不慎看到皇帝的奏疏,明天恐怕就得去冷宫了。

    朱翊钧摆了摆手:“不是政事,既然来了,便等朕一起罢,正好朕有点乏,给朕按按。”

    奏疏都给司礼监抱走了,也没什么麻烦事,就当是留着闲聊了,毕竟是室友,熟悉熟悉还是有必要的。

    李选侍闻言,轻轻应了一声。

    旋即绕到皇帝身后,将纤细的手指放在皇帝肩上,揉按了起来。

    嘴上例行劝道:“既然不是政事,陛下不妨早点歇了。”

    朱翊钧活动了一下脖颈,没接话茬,反而问道:“你在家学过经义么?”

    李选侍骄傲地点了点头:“学过一些。”

    这种语境之下,直接回答学过一些,已经是毫不谦虚了。

    朱翊钧不觉得奇怪。

    李春芳毕竟是当世大儒,这种人最爱对家里人进行三观教育。

    他递给李选侍一沓报纸:“现在京城中辩经吵得厉害,你可曾听说?”

    李白泱伸手接下,顺势又放回桌上,一边给皇帝按着肩,一边回道:“陛下,固安伯给陈娘娘带的报纸,臣妾每期都看的。”

    朱翊钧顺势身子往后仰倒,好奇道:“哦?那你觉得现在辩的,谁说得更有理?”

    李选侍想了想,面色有些窘迫地摇了摇头:“陛下,臣妾虽然学过一些经义,但如今李夫子与薛夫子的辩论,委实有些深奥了,臣妾已经听不太明白了。”

    朱翊钧暗暗嘁了一下,还以为是高手呢。

    不错,在会试前,东林学报就以顾宪成准备会试为由,换了主笔。

    如今与李贽论战的,便是这位进两浙哲庙的当时大儒,薛应旂。

    重量级人物出马,自然是越来越深奥。

    涉及到一大堆前置知识,儒门专业术语,心、理、意、识、知、行、色、空、欲、良知、本体、功夫……

    哪怕新报特意用白话翻译过来,都还是开始脱离一般人能吃瓜的地步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却不能任由如此发展下去。

    “李夫子提出他的本体论之后,臣妾以为李夫子说得有道理,良知本体,就应该是普世的,哪怕李夫子提出的进步与公平有些狭隘,但无论是我祖父兼济天下的理想,还是臣妾偏安一生的小心,不都是通行于世的良知吗?”

    “这恰恰证明了李夫子的本体根基,足以支撑起学派繁多的儒学高台。”

    “额……当然,只是臣妾愚见,陛下姑妄听之。”

    “但其后薛夫子下场后,臣妾又觉得薛夫子说得有些道理。”

    “薛夫子说,李夫子这是以人理夺天理。”

    “普泛所谓本体、良知,必先存乎于先天之中,如在物体表象中,取去悟性关于物体所思维者,如实体,冷热之先天感觉,此之所谓天理。”

    “而后才合以人道,取其属于感觉者,见、闻、知。”

    “视日光直射,触石头烫热,岂见因果?”

    “是故,有先天才有后天,现有良知本体,才泛行于世。”

    “虽说薛夫子指责李夫子是倒果为因,蛊惑众生的魔头有些过了,但臣妾还是觉得薛夫子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朱翊钧静静听着路人视角的感受,默默感慨。

    这就是学问辩到高深处的弊端,大众百姓已经听不懂了。

    只觉得双方说得都有道理。

    李贽作为日用派,将本体抽象在众生当中,来了一出普世价值。

    薛应旂下场后,则是直接辩到了二者分歧的根基上——认识论。

    你李贽既然将本体抽象到世界、时代上去了,那就是混淆了天道和人道的关系,已经没了精准定位了。

    太阳照射石头,摸到石头发热,这都是人所见,那二者的因果关系谁看到了呢?

    这难道不是人作为主体,参悟天道得来的么?

    否则,你就算说一千道一万,万事万物的因果关系,你怎么去认识呢?

    所以薛应旂认为,是先有天理,再有人道的参悟,而人本身的认识能力,也应该是先天的,不需要后天培养,就如同能感受到冷热一样。

    而不是李贽这样,被外界影响,被动地认识良知本体。

    那人,就不足以称之为人了,跟猴子没有区别。

    “到这里还能看懂。”

    “后面李夫子和薛夫子,开始论述天理,人道的关系,臣妾脑袋就一团浆糊了。”

    李白泱鼓着腮帮子,有些尴尬地左右脸来回倒腾着腮帮子里面的气。

    朱翊钧见她说完,这才抓住她的手,让她不用再按:“所以王世贞才要开办文会,替你我看客,答疑解惑嘛。”

    后面确实太过深奥了。

    所以才要将儒门的黑话好好整理翻译一番才能继续推行得下去啊。

    李选侍愣了愣:“王盟主也要参与进辩论?”

    朱翊钧点了点头:“不止王世贞,两位阳明亲传、三师七证,还有孔家嫡传,都要来凑凑热闹呢。”

    李选侍迟疑片刻,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臣妾祖父来吗?”

    朱翊钧哈哈一笑:“他是泰州学派的弟子,王艮亲传,自然是要来给李贽撑腰的。”

    旋即,他看向李白泱,狡黠一笑:“怎么样,想不想去凑凑热闹?”

    李白泱啊了一声,搓着衣角嗫嚅道:“不……不好吧,陛下上次才被李太后训斥了。”

    朱翊钧摇了摇头:“不,这次是王世贞邀朕,自然是光明正大去。”

    说罢,他也不管李白泱同不同意,自作主张道:“好了,就如此定了。”

    “替朕磨墨,朕还要给文会准备拜帖呢。”

    李白泱这才知道皇帝口中不是政事的事是什么,敢情是为了出宫凑热闹。

    她一边替皇帝磨墨,一边不解道:“怎么还要跟陛下讨拜帖的。”

    朱翊钧提起笔,摇了摇头:“不是他跟朕要拜帖,而是这般盛会,哪能没个足以名留史册的开场,顺便也照顾照顾你这等不学儒术的看客。”

    说罢,他铺开一张纸,缓缓下笔。

    李白泱磨着墨,好奇看去。

    端正的几个大字跃然纸上《辩经之文献综述》。

    下方则是一行独具皇帝特色的小标题——《纯粹理性与实践理性:诸学派之异见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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