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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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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第2/3页)

。可这画中的少年非但毫无悲伤之意,更在守丧期间与妻妾同房,实乃违背天理人伦之大不敬也。由此而见,这幅画绝非出自一樵居士之手。托托哈木,你上当受骗了!”

    这时,一位年少翩翩的公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在下秦宇,字少成,不才对书画也略同一二。我对这幅画倒有不同的见解。”说罢,他不慌不乱地走上台,以折扇空点出画上的细节,道:“诸位请随我看,这幅画以撅头丁描画出了树叶的清阔疏朗,又以披麻皴展现了山石肌理的细腻平滑,乃受南宋院体画家马远的影响,正是朱端最擅长的笔法。而针对这幅画的寓意,在下也有与刚才这位仁兄不同的意见。”

    刚才那位指出这幅画是赝品的人倨傲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倒是把依据说来,让在场的各位听听有没有道理。”

    秦宇道:“诸位恐怕都知道,那杨廷和字介夫,号石寨。由此看来,结合这首诗及画中的‘石寨’二字,便可确定这幅画的确是在影射杨廷和本人了。然而,这画中的女子并非是杨廷和的妻或妾,而正是他的亡母在梦中的化身。母亲离世后,并非只有儿子一人伤心欲绝,失去儿子的母亲何尝不是肝肠寸裂。这才不远碧落黄泉之遥,在梦中和自己的亲生骨肉紧紧相拥,只为诉尽心中的哀思。所以我说这幅画不失为一副称颂亲情的佳作。”

    刚才那人道:“有理,有理!但我还是觉得这幅画有失妥帖!”其他人也一道附和,毕竟,即使是母子,在夜半时分,于床榻之上紧紧相拥也不是寻常之事。于是,秦宇只好灰头土脸地走下台去了。

    这时,托托哈木瞅准时机,以奇怪的眼神盯着秦宇,道:“我说大家,可千万别以为我对中原的字画全无了解。对于这幅画想表达的深刻内涵,我也可以说出不同的看法来。”

    秦宇以一种受迫害的神情,闪闪烁烁地看向托托哈木,不太自信地说道:“愿……愿闻其详。”

    托托哈木道:“很简单。这幅画中的女子,并非杨廷和的亲生母亲,而是他的继母或养母。在他们天人相隔之前,就已经情根深种。虽然在活着的时候,他们无法在一起。当这女子变成鬼魂后,依靠法术将自己重铸人形,夜夜和杨廷和缠绵。而那不明所以的杨廷和,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见到的情人!大家说,这幅画难道不正是在教导人们要敢于直视内心真正的欲望吗?”

    听到这里,台下的人们纷纷怒道:“一派胡言!滚回你的西域去!这里不欢迎你!这肯定是赝品!”然而,别人越是生气,托托哈木就越是开心,而一旁的秦宇则更是尴尬无措。

    这时,另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道:“诸位可否稍安勿躁,听在下一言。”

    托托哈木道:“你又是谁?”其实他正在暗自发笑,心想:鱼儿终于上钩了。

    年轻人道:“吾乃杨慎,字用修,杨廷和正是家父。”

    台下纷纷为之侧目。

    托托哈木道:“原来是状元爷啊,快上来发表你的真知灼见!”说罢,做出欢迎他上台的动作。

    杨慎恭敬地走上台,说道:“依在下愚见,朱端本是浙江平湖人,所见山水应具有平俊秀逸之姿,以撅头丁描画树、披麻皴画石无不可。然而,家父的故乡在四川新都,附近的地势山高水深,盆地交错,江岸多有被侵蚀之貌。故宜用蚂蟥描画树,折带皴画石为最佳。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这幅画是否是朱端本人的真迹并不重要,更迫切的问题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妄图构陷家父,损害杨家的声誉,这一点,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托托哈木做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道:“你不会是在指责我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吧?这可是我用十二颗宝石换来的呢,就算是假的,也是我的宝贝!”说得他差点眼泪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了。

    杨慎有些惭愧地皱了皱眉头,道:“倘若托托哈木兄不是故意为之,那么可否将这幅画赠予我,或者直接销毁,以免杨家的声誉被画这幅画的始作俑者所玷污。”

    托托哈木作生气状,道:“那可不行,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你我之间赌上一局,倘若你赢了,这幅画便给你;但你要是输了,就得给我一百两黄金。

    杨慎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我俸禄有限,不知可否以家中一块祖传的古玉作为筹码?”

    托托哈木摸着腮帮子思虑了一下,道:“也行吧!”

    杨慎高兴地看着身边跟着自己的的书童,道:“杨善,速速回府取古玉!”

    小书童机敏地答道:“是!”然后一溜烟跑出了赌坊。

    在牌九桌前,杨善心怀忧虑地看着托托哈木,他明显地感到对方的不怀好意,但为了孝义,他绝不会退缩,唯有依靠幸运之神的眷顾以及自己的小心谨慎,方才有机会赢得胜利。

    托托哈木这边,却是一点也不在乎筹码的得失,他就像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一般,对这一次的博弈感到无比兴奋。

    一开始,先用博雅赌坊的老板作为公证人,只见他的穿着即富贵逼人又不失雅致清脱,一开腔便声如洪钟:“压得多赔得多,压了字画赔名声。压得大赔得大,压了璞玉赔石头。风吹帽檐扣鹧鸪,闲情未却又一鸣。骰盅开,走你!”待他说完这一段开场白,已经洗好牌,扔完骰子,最后留下一排牌九,等待托、杨二人各自选牌。

    杨慎一直紧张地注意着周遭,以防有任何一个环节违背公平的游戏原则。然而,托托哈木做的所有准备,却是坦然接受了这次的输赢全凭运气决定的前提。

    公证人驾轻就熟地说道:“现在请同时翻牌。”

    二人将牌翻开,杨慎仔细盯着托托哈木的牌面看,道:“杂九宝对双梅宝,我赢了!”

    公证人道:“请托托哈木将画交给杨慎。此次博弈就此结束。”一旁观战的人们大部分为杨慎得胜而祝贺,然而,其中却不合时宜地涌起一小片本想幸灾乐祸却败兴而归的观众的唏嘘声。毕竟,这次的博弈即没什么反转,也没有恶人战胜善人一方的反常剧情。

    托托哈木的随从将画交出之后,杨慎让书童收起两样东西,正打算离开。托托哈木噘着嘴不开心地说道:“杨大人不觉得刚才的博弈单凭运气,即使赢了,也得不到相应的乐趣吗?”

    杨慎道:“那你的意思是,需要我和你再比一次?”

    托托哈木手指秦宇,对杨慎道:“不瞒你说,帮我画画的就是此人。他是我的义子。既然你是为了你的父亲而战,不妨就让他替代我,与你来一场真正以双方实力作评判标准的比赛。”

    秦宇一紧张就有些结巴地说道:“我听说杨公子擅长写曲,那今日就……就以此为题好了。”

    杨慎心想,难道这人真的对自己的家传古玉感兴趣?莫不是还是想拿自己寻开心吧。但既然他提出了以写曲作为比试的题目,而自己可是堂堂状元,若是不应允下来的话,传出去一定会被他人所笑话,于是便爽口答应了下来。

    公证人懒懒散散地说道:“唉,真拿你们没办法,花样是一套多过一套!老夫今天就勉为其难地再为你们做次裁判!”说罢,他对自己的手下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公证人就做好了准备,他又精神奕奕地开腔道:“鉴于从未有过先例,所以准备得比较仓促,但我以博雅赌坊的招牌保证,这次的比试和所有在这间赌坊里进行的博弈一样,是绝对的公平和公正的!为此,就有请我的三位故友作为比试的裁判,他们都是在文坛享有一席之地的泰斗,今天能请他们前来,也算是给足老夫面子了……”

    托托哈木打着哈欠道:“老板你废话真多,快点开始吧!”

    公证人道:“这个暗箱里放有十首常见的曲牌名,请二位依次抽取,在一炷香时间内将曲写于纸上。至于曲中所写主题由你们任意发挥。最后由三位裁判以及在座所有的观众共同决定谁是胜者。”

    杨慎先抽出一张花牌,上面写着“喜春来”。秦宇紧接着抽出第二张,上面写着“清江引”。然后,他们各自开始冥思、执笔。

    一炷香后,公证人率先将杨慎写的曲念出:“麒麟欲醉清霄省,狡兔难逃夜半迎。旖红艳绿骤觉明。谁尽晓,槛外雨泠泠。”然后他评论道:“这是描述了一群小动物在避雨的房间里玩捉迷藏吗?让我们看看第二位参赛者的作品。”

    其实,杨慎写这首曲的原因是,他已经猜到了托托哈木八成就是当今皇帝,搞出这么一套复杂的事来,就是为了要他们家难堪。所以在这首曲中,他将朱厚照比作麒麟,将他父亲和自己比作被追赶的兔子,闪烁其词地乞求皇帝能放弃这一场光怪无趣的捉弄游戏,有时间不如将精力用于处理政事、关怀百姓。

    紧接着,老板走向秦宇,将他写的曲念出:“杨郎怯怯声声叹,总是萦怀感。如闻异日衰,要怨心中残,还不晓他人之欢。”

    公证人一边念,一头尴尬地偷觑着杨慎铁青的面颊,他缓和气氛道:“哎呦,秦兄弟年纪轻轻,倒也会写两句嘛,平仄还需多加注意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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