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重赏 (第2/3页)
半响后,终于……杨荣道:“胡公,伱看此子如何?”
胡广向来是很少发表自己建议的,他沉吟片刻,今日却多了一些话:“能兴大明者,定是此子,可能祸大明者,也必此人。”
杨荣失笑:“这样说来,此子在胡公眼里,岂不成了奸雄?”
胡广摇头:“非也,只是此子行事,实在让人难以预料,他似乎……看的比我们远,可正因为难料,所以才难以猜度。”
杨荣颔首:“此言倒是公允。”
胡广却是显得忧心忡忡:“解公今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他对张安世,很是不喜的样子。”
胡广和解缙都是吉水县的同乡,同僚加同乡,再加上又是同榜出身的进士,关系自然比别人亲厚的多。
杨荣则是福建人,说实话,大家说话的时候都不方便,这个时代的人难免都带有口音,跟一群江西卷王们在一起,杨荣颇有压力。
不过杨荣倒不是那种过于谨慎的人,他笑着道:“解公的心太大了,他所求的,非你我可及。”
胡广只抿着嘴,再没说话。
他眉头紧锁,长叹了口气,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
…………
朱棣并不急着摆驾回宫,他对张安世的所谓渠道很有兴趣。
此时,他对张安世道:“你还有什么书可以卖?”
张安世头头是道地道:“这八股笔谈,一年至多出一版,这一版固然能收获暴利,可臣却以为……单靠贩售这个可不成,要可持续地挣银子,就首先做到不去竭泽而渔。”
朱棣颔首:“你直接告诉朕,打算贩卖什么吧。”
张安世道:“借着八股笔谈,有了渠道,接下来该做的事,是借用这个渠道,那些代理,必然靠着八股笔谈而生意蒸蒸日上,他们的书铺会开到省府、州府甚至是县里,那么陛下何不如……印刷一点什么东西呢?比如……像……邸报?”
邸报?
朱棣大吃一惊。
所谓的邸报,最早出现在汉朝,到了大明自然也一直都在沿用。
因为朝廷有各种各样的政令,还有一些宫中意图颁发的旨意,不可能天天派宦官出去传达,可各个州县,却总需要有人了解京城动向的,于是邸报也就应运而生了。
一般的情况是,各个州县都会有一些驻京的人员,他们主要干的事,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皇帝和各部部堂之间做联络工作,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情报搜集起来,然后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驿道,传送到各州各县的父母官手里。
朝廷发生了什么,宫里最近有什么动向,以及朝中的人事变动,这些讯息组合在了一起,就几乎成了各州县父母官施政的依据了。
而到了明朝,这种情况就更加的普遍了,比如大明的通政司,干的就是这样的活计,他们会对近期的旨意和奏疏进行整理,然后印刷成邸报,当然这种邸报并不贩售,只是纯粹的让各州县的人进行抄录,方便他们送回州县里去而已。
朱棣想了想,皱眉道:“这邸报……本是给各州县官长的,读书人会买?”
“会。”张安世说得斩钉截铁,接着又道:“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些读书人,本就关心国家大事,只是以往,他们接收到的消息,往往都是以讹传讹之言,其中有不少流言蜚语,很多都是对宫中的诽谤。”
朱棣听到诽谤二字,斜眼看张安世,教张安世浑身不自在。
张安世便继续道:“可若是用价格较为低廉,而且又有一个渠道非常便利的邸报,那么读书人为何不买?”
朱棣皱眉道:“能卖多少份,挣银子吗?”
张安世想了想道:“这就要看……陛下的心思了。”
朱棣阖目:“什么意思?”
张安世耐心地道:“若是陛下无心,那么随便挣一点,反正这代理的渠道不用白不用,或多或少嘛……反正总有盈利的,可若是要挣大钱……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张目,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但言无妨。”
张安世道:“陛下,我大明的科举,既要考八股,也要考策论,而且这策论嘛,往往县试不需去考,至于府试、院试、乡试、会试,虽然也要考,可大多数……大家只以八股来论长短,策论反而写的好坏不重要。”
“这策论,其实就是给朝廷建言,反应考生们对时局的看法,其实最考验的读书人的能力长短,正因为科举对策论考试的忽视,那些读书人为了求取功名,也就不在乎了!”
“可是陛下……如果朝廷在县试里也加一场策论考呢?要知道,县试是最初级的考试,恰恰也是应考之人最多的考试啊。再有,若是朝廷偏重一些策论,哪怕只是偏重一丁点。譬如,策论实在太差的考生,哪怕八股写的再好,也不予录取。陛下想想看,大家还不得分一点心思去想策论吗?”
张安世顿了顿,继续道:“而策论的本质,就在于对时局的掌握,朝廷提倡什么,皇帝最近下了什么旨意打算干点什么,又或者是朝中诸公们所忧虑的是什么事,若是不了解这些,这策论根本就无从下笔。”
“如此一来,那天底下的读书人,还不将这邸报给抢疯了?不看邸报,不知天下事,不知天下事,就求取不到功名……而且一旦连童生试都考策论,那么天下有志科举的,就不下于数十万人,将来甚至有百万之众,如此庞大的群体,将来都是这邸报的阅读群体,陛下说说看,这不又是一座金山银山吗?”
朱棣听罢,勃然大怒,瞪着张安世,气咻咻地骂道:“你他娘的,这是什么话!科举乃是抡才大典,你竟胆大包天,将这视为牟利的工具,这是祸国殃民之言!朕看你是见钱眼开,是想银子想疯了。”
朱棣显然气得不轻,张安世居然不害怕,却道:“陛下,策论乃是太祖高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定下来的考试科目,只是到了后来,考官们只在乎八股,而轻策论,臣所奏的,只是拨乱反正而已。”
朱棣皱眉想了一下,眼中的怒色渐渐消散开来,捋须道:“原来是这样?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朕确实该遵从祖宗之法,太祖高皇帝深谋远虑,既是以八股和策论取士,朕自当萧规曹随,如若不然,就是大不孝了。”
张安世立马道:“陛下的孝心,感天动地。”
朱棣不自觉地勾唇一笑,道:“方才朕骂你,是为了你好,教你不能满肚子只想着钱,这天底下的事,也不是都能用钱来一一裁量的。”
张安世此时很是乖巧地点头道:“是,陛下的教诲发人深省,臣下一次一定好好反省。”
对于张安世的表现,朱棣满意地颔首道:“邸报的事……照你的想法去办吧。何时可以发售?”
张安世如实道:“只怕还需一些日子。”
朱棣皱眉道:“这是为何?”
张安世便道:“臣还在下气力研究造纸和印刷的油墨呢。”
朱棣眼带不解,疑惑地道:“造纸?油墨?这天下最好的造纸和油墨……朕这边都有,你要多少匠人和人手?”
张安世摇头:“臣这造纸和油墨,不是把纸往好里造,是往坏里造,就好像,那八股笔谈一样,用最少的成本,造出最劣等的纸张……这个……这个……”
朱棣顿时猛地吸一口气,好家伙,这家伙……真有点不要脸啊!
人家都是巴不得改进工艺,将东西越造越好,他倒好,是反其道而行。
其实论其造纸,这儿可算是造纸的祖师爷,从汉朝开始,各种造纸的新工艺纷纷涌现,如今在大明,如宣纸、观音纸等纸张,便是和后世的纸张相比也不遑多让。
可张安世的心思不一样,他要造劣纸,越便宜越好,材料最好用廉价的竹子,或者是麻、稻草,这样几乎不值钱的材料。
当初张安世造八股笔谈的纸张时,可是花了不少钱呢!问题就在于,想要造劣纸,而且还要印在油墨而不会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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