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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荒唐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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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回 荒唐契约 (第3/3页)

。刁辊不再理他,扭头喊出刁澜,问道,这一年,老师他教你什么了?刁澜低着头,怯怯生生地答道,没教什么。酆烨一听急了,什么?我没教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不是全都识得、背得、写得的吗?酆烨跑回塾馆,取来课本,将《三字经》举到刁澜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书。

    什么书?

    刁澜摆摆头,懵然不知的样子。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还记得吧?

    刁澜蹙眉挠头的想了半天,复又摆摆头。

    酆烨又将《千字文》翻开,指着书上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回想起来了吧?

    刁澜突然高声尖叫起来,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以手捂耳,转身飞跑出门。

    酆烨欲要追赶,被刁辊迎面拦住,说道够了,你没本事教得小儿识字,难道还要将他逼疯不成?

    酆烨心里一片空白,口中喃喃念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刁辊阴森森地一笑,怎会如此?这该是我问你的哩。事到如今,就按“合约”办吧。看在我俩马上就是亲家的份上,你一家三口好好的过完春节,元宵一过,我就让小儿抬花轿上门迎亲,嫁妆什么的就免了。

    酆烨这时方才明白,自己是被刁辊父子给算计了。元宵过后,刁家先后几次抬着大红花轿上门迎亲,女儿酆灵抵死不从,惹得刁辊凶性大发,带着几个打手上门抢人,恰被经过此地的陈文祺碰见。

    ……

    “这个酆老夫子怎地如此糊涂?这么明显的圈套他也能钻?刁辊父子也不怎么样,如此简单的局都敢布,难道不怕别人堪破?”理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翁隽鼎感概地说道。

    陈文祺微微一笑道:“‘局’虽简单,但布局之人只怕不简单。”

    “陈年兄是说设套之人并非刁辊父子,而是……‘真先生’?就算是他,我看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样破绽百出的圈套,倒是让他碰巧了。”

    陈文祺摇摇头,说道:“并非碰巧,而是胜珠在握。”

    “愿闻其详。”

    “三箭齐发,酆老夫子想不入彀也难。”

    “三箭齐发?”

    “以利相诱,以名相累,以酒相乱。”

    翁隽鼎略略一想,顿时醒悟:此人先以三倍于寻常束脩的重金,吊起酆烨的胃口,令他欲拒还休;再以酆烨才疏学浅相讥,文人自惜羽毛,酆烨当不例外;“名”、“利”当前,就算还有一丝顾虑,恐怕已随着腹中的酒气升腾到云里雾中。

    “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先生’究竟是谁?陈年兄可是打探清楚了?”

    陈文祺没有正面回答:“翁大老爷欲要破局,那布局之人焉能置身事外任你摆布?只是此局虽然简单,破局却很不易呢。”

    “是呀,盗窃有赃物为证,杀人有凶器为证,可这是否‘识文断字’将以何为证?”在翁隽鼎心目中,陈文祺断案无所不能。这几日望眼欲穿,就指望陈文祺来帮助自己审结手中两桩棘手的案子,如今连他都说不易,翁隽鼎不禁深感忧虑。

    就在两人澄思寂虑的时候,忽听县衙前面隐隐传来纷扰声。二人打开窗户一看,原来天已微明。

    翁隽鼎叫来当值衙役,询问县衙前面为何人声鼎沸?衙役答道,是一妇人无理取闹。

    “大约有什么冤情吧,谁还敢在官衙前面无理取闹?”翁隽鼎有些不悦。

    那衙役一看大人发怒,连忙解释:“的确是无理取闹,因为她是一个疯子。”

    “疯子?”翁隽鼎皱皱眉,对那衙役说道:“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样一个疯子,为何要在县衙前取闹?”

    “回大人,此女不知是何地人氏,只知两年前她与一个名叫孙二的贩夫从外地来本县落脚,去年秋天,孙二醉酒摔死,可能是悲伤过度,随即这女子就疯了,成天疯疯癫癫的到处乱跑。”

    “她平常总来县衙前吵闹吗?”陈文祺插言道。

    “来过几次。不过她跑的地方可不少,本县许多地方都有看她去过,她可算在本县大大有名了。”衙役末了“幽默”了一句。

    “她可有名姓?”

    “有,姓魏名聆仪。不过自打她疯了以后,大家都叫她疯聆仪,很少有人提到她的姓氏了。”

    “魏聆仪……疯聆仪……疯聆……仪……”陈文祺颠来倒去地念着疯妇人的名字,陷入沉思。

    翁隽鼎不知陈文祺在想什么,便示意衙役退下,自己则悄悄去外面,亲自给陈文祺端来洗漱用品和热水,向仍在低头思索的陈文祺说道:“陈年兄,该盥洗了。”

    陈文祺抬起头:“翁年兄,此女的丈夫酒醉身亡,紧接着她又失智,你以为正常吗?”

    翁隽鼎以为陈文祺一直在思考“识文断字”一案,谁知他是在想这件事,哑然失笑道:“陈年兄莫非是韩信转世?疑案不怕多啊。眼下这‘识文断字’案未断,在下心里还在忐忑着呢。”

    “如你所言,此案既无赃物为证,又无凶器为证,别无他法,只有逼着刁澜睁眼识字、开口说文了。”

    翁隽鼎大惊,他想起陈文祺曾经说过为了逼一个恶人招供,要用独门点穴手法,令受刑者忍受万蛆啃肤、万蟥吮血、万蚁噬骨、万蝎撕筋般的痛苦,以为陈文祺又要故伎重施(这是当初陈文祺编造的一种武功用来吓唬郝怀的),连连摇手道:“陈年兄可别乱来,你我如今已是朝廷命官,切切不可滥用刑罚逼供。”

    陈文祺笑道:“谁说我要用刑了?”

    “不用刑?你有什么办法让他睁眼识字、开口说文?”

    “我是没有办法,但这个失智之女可令他‘识文断字’。”

    “疯女?她怎么能……”

    陈文祺笑着截住翁隽鼎的话,说道:“翁年兄有话待会再说,眼下有三件事情要先办妥。”

    “陈年兄请吩咐。”

    “其一,那连夜印好的榜文请翁年兄指派得力的公人早些贴出去。”

    “哎呀,我还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安排去。”翁隽鼎一拍脑袋,抬腿就往外走。

    “且慢,还有第二、第三呢。”陈文祺一把拉住翁隽鼎:“第二,请翁年兄指派一个已成家的衙役,将县衙前那个失智妇人带回家安顿几日。”

    “怎么,陈年兄真的要……”

    “那榜文张贴出去,无论是沈……呃,无论是杨姑娘还是那个被其兄赶走的弟弟,赶到肤施都需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作猎奇吧。不然成天呆在县衙,还要分了翁年兄的心。”

    翁隽鼎道:“既是如此,便差人将她带进来,让烟妹来照顾就行。”

    陈文祺为难地说道:“嫂夫人千金之体,怎可要她亲力亲为?”

    “不妨事,烟妹虽是名门闺秀,却颇有怜贫惜弱之心,再说,还有雁儿呢。”

    陈文祺点点头:“有嫂夫人照拂,岂非更好?至于第三件事嘛,翁年兄是否应该犒劳一下咱俩的五脏庙了。祭完五脏庙,咱俩再合计一下,然后升堂问案。”

    翁隽鼎一听,果然觉得饥肠辘辘,连忙风风火火地出了门,照陈文祺的话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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