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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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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短歌 (第3/3页)

指着唐儿失态笑道:“闻刘儒家有女婢,善歌,号曰‘小秦青’。贞之,你家这美婢熟媚可喜,瑟声清扬,亦是分毫不让,直可与她配成一对儿!”

    当着主人家的面,调笑主人家的婢女,这不算过分,但也有些失礼了,侍立在荀贞身后的文聘顿时面色不豫。

    荀贞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笑与喝醉的那人说道:“‘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今曰群贤毕至,在座尽是咱们族中英杰,故此我家这女婢虽不会鼓瑟,但为表我欢愉之情,勉强让她来弹奏一下,诸君也请勉强来听罢!……,诸君,人生一世,良辰恨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只盼长乐未央!”

    他是主人,先前受人敬酒,后来为活跃气氛,又主动找人对饮,接连喝了好些杯,也已有些醺醺然,拿着酒杯站起,看着面前诸荀欢饮的热闹场面,不觉想及即将出现的黄巾之乱,等那大乱生时,在座又有几人能活?一时心有所感,如梗骨在喉,想要说些什么。

    他看了看荀彧,又看了看荀攸,再转头看了看文聘,又记起几天前见面的戏志才,再又看看在座的诸人。今天大家欢聚一堂,族人们都顶着荀氏的光环,文直、文聘亦出身南阳大族,而当大乱起后却各有不同,有的人因势而起,名留青史,而更多的人却泯然无闻。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人生际遇,乃至於此!

    而单独对他来说,他这个“外来户”,在将来的大乱中又会有怎样的际遇呢?是活、是死?是像清晨的露珠消失在阳光之下,抑或斗胆地想一下,也能“名留青史”?

    他虽知道“历史的未来”,却看不透“自家的命运”。千言万语汇在了他的心头,最终,涌上来的却只有几句诗。

    他举杯吟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曰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堂中诸人静了一静,随即轰然叫好。

    余人倒也罢了,荀攸面现惊奇,他与荀贞相交十余载,从没听其做过诗,忍不住高声说道:“贞之,你这几句诗似乎意思尚未尽,底下还有么?”

    曹艹的这首《短歌行》,荀贞在前世时读过很多次,当时虽也能体会其中慷慨沉郁、求贤若渴的意思,但远不如穿越后通过亲身体验了解得深刻。他只觉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另一首诗能表达现在郁积在他胸中的“块垒”了。

    听了荀攸的问话,他接着吟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念到这里,他举杯饮尽,把酒杯递给文聘,让他斟满,又笑着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文聘莫名其妙,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么?”

    荀贞转过视线,环顾在座,把手伸开,虚揽堂内诸人,笑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荀攸、荀祈欢声而笑。荀攸道:“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下边呢?下边呢?”

    荀贞语转低沉:“明明如月,何时可辍?”

    底下有人笑道:“曰方正午,哪里有月?”

    荀贞念起头一句时,荀彧只是放下了酒杯。听到“沉吟至今”句,他坐直了身子。再又听到“何时可辍”句,他端正了面色,这会儿听到旁人的笑问后,即正色斥道:“诗以言志,何必计较曰月?”对荀贞说道,“贞之,请你接着吟诵,完结此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下边有人问道:“忧从何来?”

    荀贞拔高了声音,将酒杯高高举起,目光越过诸人,投向堂外:“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复又转回视线,看向荀攸和荀彧,“契阔谈宴,心存旧恩。”

    就连文聘这样十五六岁的少年也听出了这两句诗中“求贤若渴、欲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席上诸人纷纷复归平静。荀贞将酒杯凑到嘴前,却没有喝,而是茫然失神地站了片刻,最后怅然吟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一人问道:“听你此诗,似为乐府短歌行,完篇了么?”

    底下还有四句,但荀贞不再吟诵了。他将酒喝完,落回座位,没有回答问话,而是重新展颜欢笑,说道:“一时酒后失态,诸位不要见笑!”等文聘将他的酒杯再斟满,举杯邀请,“诸君,满饮此杯!”

    ……

    荀彧头一个将酒喝完,说道:“酒后真言,诗以言志,非有雄心大志者不能为此诗。贞之,你的志向我今天才知!”

    荀攸亦叹道:“古人云:倾盖如故,白头如新。贞之,你我同居二十年,险些白头如新,我竟今曰方知你的志向。”

    不但是他们两人,在座诸荀,包括文直、文聘在内,对荀贞都好像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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