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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老鸹窝 第6章 一个疯女人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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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 老鸹窝 第6章 一个疯女人的担当 (第3/3页)

“这档子时候该跑回家了,你回去看看吧,要是没回,咱再出来两个人找找,丢不了。”赵铁头宽慰着赖毛爹,说,“羊这东西赶群,回去看看家里要是没有,就到村子里有羊的人家看看找找,说不准就会在哪一家呢。”

    赖宝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向着赵铁头给人按了一样点着头。

    赵铁头瞪起两眼瞅着赖毛爹,不认识了一样,咋的了,这赖宝庆还给吓得没魂儿了?他一只手在赖毛爹眼前晃了一下,赖宝庆的两眼一眨不眨地像没看见他的手一样。这赖宝庆真的给吓出毛病来了!他猛地拍了一下赖宝庆的肩膀,这个时候赖宝庆才魔怔醒了一样一个激灵。

    “你家的骟羊!”赵铁头逗了一下赖宝庆。

    “我家的骟羊?在哪儿呢?”赖毛爹慌忙向四周看了看。

    “跑回家了!”赵铁头想乐,可又乐不出来。

    赖毛爹仍像游魂未归似的,脸色又是一阵白啦啦的。

    赵铁头瞅着赖毛爹,这个赖宝庆咋的了呀,刚才像是正常了,咋的又这个模样了?后怕?一准是自己把自己吓成了这个德行!他伸手抓起赖毛爹的手,赖宝庆的手像从冰渣子里拿出来一样的凉,手心里还汗津津的湿了,又像刚从水里拽出来的一样。他瞅着赖宝庆,心里忽地像堵进去一块大石头,这人啊,还真的不一般齐整,同样都是个大老爷们儿,遇到事儿上还真不一样。就赖宝庆来说,老疯子死的模样他也没有看见,就吓成了这副德性,要是他自己赶在这种事儿上,又该会是啥样子?难怪人们说十根指头伸出来不一般齐整。

    赖宝庆恍恍惚惚地跟着赵铁头往村子里去,他要去找他家的那只骟羊的事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他的心里。

    赵铁头不时地看着赖宝庆,心里也在估摸着这次赖宝庆会不会真的要给吓出毛病来,要是赖宝庆给吓出啥子好歹,这样的魔疾病可不好调治,弄不好也会落得疯疯傻傻的不知道横竖道儿。这样的话,赖毛娘就有的罪受,有的苦吃了。一家三个孩子,最小的赖仓刚拶巴着会走道儿,就是赖毛能整天帮她看着赖仓,她一个女人家的工分可不够养活这一家几口人的呀,就是说生产队给些照顾,那日子也够紧巴的了。赵铁头琢磨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个王八蛋,这样的琢磨太损人了,赖宝庆是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至于一吓就会吓出毛病来,回去让赖毛娘多往他肚子里灌些盐水,说不准睡上一觉人就清醒没事儿了,哪能这么轻易就给吓出啥子毛病来!

    赖宝庆跟着赵铁头回到了村子里,站在村口的人们看着赖宝庆的模样,不觉都皱起眉头犯起迷糊来,这赖宝庆是咋的了,咋跟丢了魂儿似的?有人试探着喊了两句“赖宝庆”,可赖宝庆像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动静。人们见他没有回应,又试着喊了两句“赖毛爹”,赖宝庆仍是木头人一样没有吱声。

    “这是咋的了呀?”人们很迷糊地问赖宝庆身边的赵铁头。

    “可能是给吓着了,一路上都这样迷迷愣愣的。”赵铁头向人们回答说。

    “一个大男人还能给吓着了?”人们更迷糊了。

    “我估摸着是给吓着了!”赵铁头很肯定地说。

    赵铁头的话还没有落音,赖宝庆竟然扯起喉咙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人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赖宝庆,张着嘴巴不知道赖宝庆这是唱的哪一出了。

    赖宝庆放开嗓子后,竟然闭上眼睛摇着头,嘴里嘟嘟噜噜地说着些人们谁也听不懂的话。

    “赖宝庆这是撞上啥子精怪了!”人们马上就这样在心里断定。

    “赖宝庆这是阳气不足,给啥子精怪缠上了。”有人把这样的断定说出了口。

    赖宝庆天上地上地哭着说了一阵,然后开始数落赵大牙和二嘎子。

    “赖宝庆撞上老疯子的魂魄了?”有人听着赖宝庆嘴里的数落,立马又这样断定说。

    赖宝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真的女人一样两手扳着两个脚脖子,鼻涕眼泪在脸上像挂蜡一样地啰嗦起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来,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与赵大牙家里相牵扯,有的甚至是老疯子与赵大牙之间两个人的事儿。

    人们从赖宝庆哭着嗓子数叨的这些事儿上,更断定赖宝庆是撞上了老疯子的魂魄。于是,有人就把赖宝庆当成老疯子,顺着赖宝庆嘴里的话问些有关老刘奶奶的事儿。

    “老刘奶奶是我摔死的,我得给她抵命呀!”赖宝庆仍旧是挂着鼻涕眼泪地哭着说,“咱老鸹窝虽说是穷了点儿,可这谁惹下的祸事儿谁担当我还知道,俺把老刘奶奶摔死了,俺就得给老刘奶奶抵命,只是这以后嘎子没娘了,大牙没女人了,这爷儿俩两个光棍儿的日子咋过呀。”

    人们更加确定赖宝庆是撞上老疯子的魂魄了,就有人去了那个破芋窖喊赵大牙。

    破芋窖里的赵大牙正守着老疯子的尸身哽哽咽咽地哭,二嘎子跪在老疯子头前喊着“娘”哭得正伤心伤肺,忽然听说老疯子的魂魄撞到了赖宝庆的身上,赵大牙马上就站起身来,安排着二嘎子好好守灵,就随着来人出去了。

    赵大牙来到赖宝庆坐着的地方,这个时候,赖毛娘也来了。

    赖宝庆一见赵大牙,马上就“孩子他爹”地嗓子放得更开了,但对于赖毛娘,赖宝庆却没有看到一样。

    赵大牙一见赖宝庆这样招呼他,马上就扶着了赖宝庆,掉着眼泪叫了一声:“孩他娘!”

    赖宝庆和赵大牙真的像两口子一样抱头疼哭起来。

    周围的人很是那么一回事儿地劝着让老疯子赶紧离开赖宝庆,说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不会让大牙爷儿俩受啥委屈,冬衣夏衫,村子里的娘们儿们会帮着缝补,家里有需要老少爷们儿们帮忙的地方,只要大牙他们爷儿俩说一声,谁都不会推脱。

    赖宝庆哭了一阵,声音渐渐地小了,最后连续打了几个呵欠,竟然像做梦一样醒来了。他瞅了瞅周围,又看了看屁股下面,挠着头皮皱着眉头问周围的人他这是咋的了,他记得自己是去找自家的那只骟羊的,咋的就坐到这儿了?

    人们把他撞了老疯子魂魄的事儿说了,赖宝庆一拍脑袋瓜子,这才皱着眉头琢磨刚才发生的事儿。

    “走吧,回去吧。”赖毛娘从地上把赖宝庆拉了起来,与他抖了抖屁股上给还没有晾干的尿水粘了泥土的裤子。

    “咱家的骟羊跑回家了吗?”赖宝庆怔了一会儿,问赖毛娘。

    “跑到鸡宿眼家了,鸡宿眼给牵回来了。”赖毛娘叹了一口气,说,“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让你去找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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