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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老鸹窝 第2章 屋漏偏遇连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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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 老鸹窝 第2章 屋漏偏遇连阴雨 (第3/3页)

的一样,能哄得馋嘴的鸡鸭跟着这样的鞋子伸着脖子追。

    赵大牙没能在针线簸箩里找到剪刀,心里琢磨着剪刀会给女人扔到哪儿去了。他眨巴了很长时间的眼,才记起来剪刀是给自己在女人疯了之后藏在门头上的一个墙洞子里了,那是自己怕女人不懂事儿了,拿着剪刀会伤了她自己。他从门头上的墙洞子里摸出了那把剪刀,剪刀也已经生了很厚的铁锈,全然不如女人没疯的时候那样干净利索了。那时候,女人会经常让他磨剪刀。他也会在收工回来之后,找出那块磨刀的石头,弄上半盆水,搬个小板凳,坐下来细细地为女人磨剪刀。女人会在旁边守着他,笑眯眯地看着他在那块磨刀石上一推一拉地挥动着两个膀子。待他磨了一阵,女人会找出几块破布,让他试试是不是磨得快了。他就会从女人手里接过破布,侧歪着嘴巴咯吱咯吱铰上几下,然后冲着女人一笑,说一句“快了”。女人很满意地从他手里接过剪刀,脸上还会露出一种很骄傲的神情,那神情好像在炫耀自己的男人多么神通,剪刀能磨得这样利索。

    他就着昏暗的洋油灯看了看手里的剪刀,从女人疯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磨过这把剪刀了。他试着用手撑了撑剪刀,锈死的剪刀硌得他的手指生生地疼,剪刀的嘴巴还是没能张开。“这样的剪刀……,”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很可惜地说,“啥也剪不了了!”

    他又摇了摇头,眼里竟然有泪水掉了下来。

    二嘎子看着昏暗的洋油灯火下的爹,心里也是一阵的酸疼,爹是在想娘了。

    “爹,我这头发不剪了,明天再说吧。”二嘎子劝着爹,“我搓搓就能把烧焦的头发搓下去了。”说着,他抬起两手在头上搓了起来。

    “搓完洗洗吧,要不,糊哧拉歪的也不像个事儿。”赵大牙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叹了口气,说,“赶明剃头的师傅来了,刮个光头。”

    “救火呀,大牙家失火了!救火呀!救火呀!”外面有人像是有人给扯了脖子一样喊。

    外面的这一声叫喊让赵大牙心里猛地一紧一惊,他这才记起来刚才自己拽着嘎子往堂屋里来的时候,灶膛里还在着着火,几根长柴一半在灶膛里一半在灶膛外,这是灶膛里的柴烧得没了,掉到锅门前的柴草堆里引着了火。他几步冲出堂屋,灶房里已经满满地着起了大火,大火冲破房顶,炸着房廊子上的竹竿很有气势地往半空里蹿,通红的火光把周围邻居家的房子也照得很清楚了。

    “这是啥讲究呀?”赵大牙给灶房燃起的大火不知是惊着了还是吓着了,两腿一软,竟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老少爷们儿们拎着水桶端着脸盆很快就奔过来了,纷纷嚷嚷地喊着叫着赶紧救火。可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家都吃村口那眼机井里的水,围着村子的那条叫做家沟的水沟又离赵大牙他们的家太远,等人们挑着水桶端着脸盆从那眼机井和家沟里弄来水的时候,赵大牙家的灶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着火的了,堂屋也已经烧了一大半。远水解不了近渴,远水也救不了近火,人们慌慌忙忙弄来的水虽说压着了火势,但是,等第二趟水再弄来的时候,火势不光恢复了气势,并且把剩下的另一小半的房子也噼噼啪啪地烧了个精光。好在赵大牙家的房子跟四围邻居的房子隔得远了,要不,四围的邻居家的房子也会受到牵连。

    赵大牙蹲在地上,渐渐熄弱的火光照着他那张僵硬了一样的脸和他脸上两行呼呼啦啦往下流着的泪水,这是咋的了呀?这是咋的了呀?

    人们忙了一身大汗,也忙了一脸的烟灰,但还是没能救下来赵大牙家的大火,都很心里愧疚地叹着气。

    “这火烧得邪乎!”渐渐没了火光映照的人群中有人这样不解地说。

    “是邪乎呀,这中间肯定有啥子讲究,是不是大牙他们家的老坟埋得犯了啥子冲呀?”有人随和着推断这场火的原因,“你看大牙家这几年,是事儿接着事儿。”

    “自从村子西北角那座山上的庙堂在除四旧那年给拆了之后,咱们这村子里也就没有太平过。说是这个世上没神没鬼的,他们那些人拆完庙堂就拍屁股走人了,有啥子报应,都给咱们这个村子兜着了。”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这样抱怨着说。

    “是不是大牙家得罪了啥子精怪了?”

    “这个……”

    被火烧毁的赵大牙的家慢慢变成了黑暗中的怪物一样,偶尔闪动着的火星子把突兀残缺的墙照得龇牙咧嘴一下,很像青面獠牙的鬼怪在人们的面前一闪就不见了。

    蹲在那儿一直再也没有吱声的赵大牙忽然“哞”地一声扯开喉咙大哭起来。

    赵大牙的哭声提醒了黑暗中的乡邻,他们立马奔着赵大牙的哭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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