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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声色犬马 (第1/3页)
这层楼高于百米上空,夜晚空气单薄,风意卷着维港歇息后的凉意,露台时龟背竹摇曳,拍打格挡门窗。
靠东的沙发位视野极佳,一侧可观声色犬马的绮靡,一侧是万家灯火的沉寂。
身为助理的南嘉打完球就被陈祉叫去一边陪侍,背后是透窗,散漫着霓虹的夜色,休憩区的光线偏暖光,可他的面庞依然生冷,化开了浅于表面的假意温和。
纵然是最好的朋友,沈泊闻并不在背后说道他太多,只给江朝岸稍作一点提醒。
江朝岸死脑筋一个,这几年跟他俩身后,真本事一个没学,家族产业不指望他继承,搞了个港星社,掌握港岛的舆论大权,小日子潇洒,人也飘得很。
他针对周嘉礼纯粹好胜心作怪,边瞧那边的人边哼唧,“我才不喜欢她呢,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给自己找个不痛快的,死倔脾气还有心上人,脑子有坑才喜欢这种女的。”
沈泊闻缄默。
窗外凉风吹拂着凉气,陈祉心不静,情绪不明,没喝酒没喝茶没抽烟,指腹闲情逸致拨玩着一只打火机,砂轮滚动声干脆,一簇蓝色火苗灵动蹿出,像跳一支漂亮的舞。
“周助理。”他倨傲而缓慢地算事后账,“好大的兴致,工作时间跑去打球。”
“你不是没阻止吗?”
“没阻止就是同意了吗。”
她无话可说,“那你要怎样。”
“扣钱。”他后背靠仰,长腿大喇喇伸长,姿态冷傲,“两百万。”
她刚刚赢了二百万,他一句话就给抵消了让她功亏一篑?
弟兄俩合计好的吧。
她还真的没指望江朝岸他们能说话算数,给他以工抵债不知道得抵多久,只想着给他转移注意力,不要波及周家就成。
很随意地应了句:“随你。”
陈祉一晚上没见个有个好脸色,以往寡言少语的,总归心情不错,太子爷心情好,账单就记他头上,项目好谈,啥话都好说。
一年到头难得见他笑一个,也难得像今晚这样冷脸。
“什么时候玩的球。”陈祉忽然问。
她这水平,远超普通职业选手,必然是在哪练过的。
斯诺克在英国盛行,她要是常混迹在上流圈层,射击赛马各种俱乐部吃喝玩乐,对付这些不在话下。
可斯诺克圈子并没有她的名号。
甚至,她离开的前几年,关于她的所有消息静止,翻遍全球都找不到人,像是凭空消失。
南嘉兴致缺缺,一副深夜打工者心累得不想说话的模样,“天赋。”
“和我赌吗。”他凝着她低垂的澄净眼眸,“赌赢了,一千万免还,我和周家既往不咎。”
这赌注简直太诱人。
南嘉难以置信,细密睫毛颤动,过于惊讶以至于摸了摸耳垂,确定没听错,确定他没在开玩笑。
她很快想到一个点,镇定问:“输了呢。”
极致引诱的条件背后,自然有更大更深的陷阱等待着她。
她当然不是真的有天赋,熟能生巧,她这些年,确实如他所猜想那般,混迹过很多娱乐,但很多都是被逼的,她自身并不觉得娱乐。
刚才打得好是手感好,也许一个紧张就输掉比赛。
“输了的话,就留在我身边。”陈祉说这句话的时候,相隔不远的江朝岸和一帮熟稔的狐朋狗友数双耳朵竖起来听。
在南嘉轻皱的眼神下,他淡然补充:“打一辈子的工。”
知道他开出的条件必定苛刻极致,南嘉不意外。
是她赌不了的游戏。
“不赌。”南嘉说,“我输不起,再说了,你不怕我输了后赖账,再一走了之吗。”
“这次你不可能再从我眼前消失。”
声线莫名低沉狠厉。
从他薄唇边溢出,每个字音咬得不重,却盛气凌人的笃定。
“那我更不能和你赌了。”南嘉说,“我要自由。”
陈祉转了视线,上头炽白光直照,瞳孔呈现着琥珀色光泽,很难得地弯了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确定不考虑?”
他起了身,“那一千万你以为你能还多久,你外婆每个月在护理院的开销不低,你欠我一辈子债,不就是要打一辈子工。”
当然,她可以向周今川开口,周家落魄,几千万还是不在话下。
但她如果肯开口,七年前就开了。
她外婆的疗养费极高,便宜的地方又怕无法照顾好老年痴呆的老人家,高昂的开销都是陈祉垫的,哪怕不算利息,她在舞团的那些演出费,根本够不上。
“不一样。”南嘉倔强。
“哪不一样,不都是给我打工的命。”
“陈祉。”
她说:“你怎么和以前一样烦人。”
一样地,将人的希望掐灭,推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一样地,将血淋淋的现实呈现到她眼前,撕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祉一晚上低下去的兴致总算抬起来些,薄唇勾了勾浅淡的弧度,“没吃饭,骂这么轻?”
南嘉拧眉,“你有病吧。”
他长腿迈开,头也不回,“过来给病人开车。”
南嘉在心口默念佛经,一时无法平定,他嫌她骂轻了,她咬牙切齿,“你就一混蛋。”
这句陈祉不知道听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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