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陷低谷抬头挺胸 (第3/3页)
三番五次犯下罪过,最后生生克死了自己的亲爹亲娘。
与其说,人们是怀着极大的兴趣来看葬礼的,倒不如说,他们是来看梦独的,来看看这个在人们嘴里滚来滚去的不孝之子究竟长了个何种面目能妨死娘老子。
梦向财是父亲母亲的头郎大儿,他理所当然地占着最显赫的位置,他要完成的行孝礼仪也是最多的;他的后面是梦向权。梦独排行最末,只是也只能跟在梦向权的后面有样学样,该跪则跪,该哭则哭。
梦独并不知道,但却隐隐地感觉到,看热闹的人有许多目光射向他;但他尽量不让自己分心,深深地跪着,低低地埋着脑袋,发出不大不小的哭丧声。
偶尔,向前来祭奠的客人回礼时,梦独需要抬起头来哭泣,便看见更多人将目光射向他,分明的,还有人用手指对他指指点点,嘴里发出叽叽哝浓的议论声。
梦独听不真切,但人群里很多人听到了议论的内容:
“瞧,这个就是梦独。”
“就是他害死了他的爹娘。”
“听说,他当了兵,差点儿挣个好前程哩;可是,他把在乡下的妻子甩了,就被军校里给开除了,听说,还被关进了监狱里好些日子呢。”
“没良心的东西!”
“这就叫现世报哩。”
“他妻子是哪里人?”
“还没正式结婚,可是,他们一起睡过觉。把人家睡了,就想甩人家,现如今复员回家了,看哪个女人还会看上他,不打一辈子光棍儿才怪。活该!”
“他那副臭皮囊倒是生得怪好看。”
“他就是个当代陈世美。”
议论的内容,影响了听者的判断,于是一些听者也自觉地糊里糊涂地加入了议论,窃窃私议声便有些大起来,有只言片语便传入了梦独的双耳。
他直觉得自己的心一阵刀绞般地疼痛。
梦独悄悄抚了抚胸口,深呼吸几次,将情绪作了打理,稍稍稳定下来,这一刻,他觉得,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一味地沉入不良的心绪当中,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的悲剧呢。
回家几天来,多少斥骂包围着他,洗他的脑子,他的认知又在向着梦家湾靠近,他常常处在愧悔交加的心情当中,还有着深深的自责,除此之外,就是深重得让他抬不起头来的耻辱。兴许是听哥哥们姐姐们的埋怨太多了,在某一个瞬间里,他几乎觉得自己真的成了耻辱的化身,似乎他真的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丑事。
好在,他的心痛在撕裂他的同时也警醒了他,让他在丧事上回忆起过往的一些生活片段。不,不,我没有伤天害理,我没有辱没祖宗,我没有道德败坏……可是,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莫须有的帽子,却被那么多人蛮不讲理地套在我的头上,变成紧箍咒,勒紧,再勒紧……
可怕的是别人合力不让我抬起头;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自己抬不起头;只要是生活在梦家湾,生活在鲁山镇,吕蒙县,生活在乌合之众们的认知里,那些目光,那些闲言碎语,那些阻力,就会生硬地压在我的头上身上,让我无法抬起头颅。
不,不,我没有错,我身上的红字是别人强行刻上去的,如果我一味地低下头来,别人就真的以为我在认罪忏悔呢……
披麻戴孝的梦独,手握哭丧棒,双膝跪在脏污的地面上,顶着乌压压的人群向他射来的箭簇般的谴责眼光,藏獒似地抬起头颅去迎接那些箭簇,桀骜不驯却依然纯净的目光向人群扫视了几眼,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人群中,一个面容黧黑、满脸怨气、老气横秋的女人挺身而出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这个女人两把刀子一般的豆荚眼在怒视着他。
这个女人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女人相伴,左边是她的三姐苟怀韭,右边是媒婆梦胡香,她们脸上的神情与苟怀蕉极为相似,三个女人一起向周围散发出同仇敌忾的能量。
梦独竟然胆寒了一下,身子颤了颤。
梦独看见苟怀蕉的上下嘴唇蠕动起来,似乎在说“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