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五颗心 (第2/3页)
在莫鸢初三那年死的,父母回来,参加完葬礼后,便让莫鸢读了寄读。他们真的很忙,莫鸢其实不怪父母,因为多少家庭都是这样的,父母在外忙着挣钱。
她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姑娘,知道父母挣钱不容易,也知道自己能够读书学习,本身也是父母爱的体现。
可她不擅长学习。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怎么好,是那种即便努力了也不怎么好的情况。人如果一直在一个环境里做不擅长的事情,且得不到正反馈,还处在一种压抑的甚至有些被打压的氛围里——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也是在这个时候,莫鸢与校外的一个学长谈了恋爱。
这场恋爱的过程,其实不怎么值得在意。对于莫鸢来说,她的人生里,没有过不用心的恋爱。
早恋必然是会被终止的,加上莫鸢希望得到鼓励和陪伴,而学习只会给她压力……
所以她爱的热烈而疯狂,她总是在想着,自己的人生只谈一次恋爱就好,就像外婆说的那些故事一样。
可越是如此,她的成绩下滑越严重,父母终于因为老师的电话不得不回来。
父亲和母亲对莫鸢很失望,他们讲述了自己在外面的辛苦,讲述了供莫鸢读书的不容易……
这段感情自然不会有结果。不是因为莫鸢放弃了,而是那个男生放弃了,理由是,他还是想要好好学习。
莫鸢默默接受。
再后来,莫鸢读了大学,一个很普通的民办大学,在学校里,莫鸢又恋爱了,恋爱的对象和过程,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后的结局,是莫鸢认真对待爱情,但男方在别的学校,还有一个女朋友。
得知真相后,莫鸢自然很难过,但她一直都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这种情况下,莫鸢与第二个男朋友果断断了个干净。
莫鸢很想外婆,很想问外婆,怎么才能如她和外公那般,有个始终愿意陪伴,厮守一生的人。
二十二岁的时候,莫鸢出来工作了,开始了第三段恋爱。
这一次,莫鸢的恋爱对象是一个公务员。这个公务员确实不帅,但是莫鸢的父母很喜欢。
因为年龄上大了莫鸢七岁,男方很照顾莫鸢。
莫鸢的要求其实从来都很低,就是对自己好就可以。
这位公务员,终于没有放弃莫鸢,也没有任何到处撩拨留情,他看起来很憨厚,做事情很认真。莫鸢吩咐的每一件事情,他都做得很好。
在体制内工作,也让他在人情世故上,比同龄人更优秀,莫鸢的父母也受到了诸多优待。
他们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男朋友也顺利升级为未婚夫。
但偏偏是这个时候,莫鸢的眼睛……看不见了。去了好几家医院,都检查不出结果。莫鸢只感觉,眼睛很疼,仿佛被阳光一照就会很疼。
即便到了夜晚,莫鸢连月光都觉得刺痛,她不得不带上眼罩。
这一变故,对莫鸢的影响很大,因为最终在费了几万元治疗无果后,未婚夫变成了前男友。
“我感激老天爷给我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我一直觉得,你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我不曾想我这样的人,可以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一度走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她以后生活无法自理。”
人生最暗的一刻,她以为的爱情也随之黯淡。
这次事件,让莫鸢精神上变得自卑,她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不配得到爱情,是不是根本没有所谓的,相守一生的爱情?
有趣的是,莫鸢觉得对方离开自己是应该的,是正确的做法。自己不应该耽误人一生。
可她真的很希望,男人愿意留下,至少尝试一下,或者再坚持坚持……
一直不能见光,让莫鸢开始有了一些其他的特殊变化。
她感觉到自己无比渴望光,但却又害怕睁开眼时的刺痛。她不敢掀开眼罩,但内心却又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偶然的一次,莫鸢因为看不见,走在路上受伤了,伤口像是一朵,开在洁白的土壤里。
在这个过程里,莫鸢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平静。疼痛感让她那种想要把眼罩撕开的冲动彻底淡了下去。
当血液从皮肤里涌出的时候,她终于不会产生那种自卑感,也不会再觉得眼睛刺痛。
为了验证这一点,莫鸢开始自残。
这把家里人吓坏了,也因此,莫鸢住进了精神病院,且是江城精神病院的第四层。
在这里,为了防止莫鸢自残,医生和护士用锁链锁住了莫鸢。
当躁动无法被平息时……莫鸢就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她嘶吼着,像个疯婆子。
好几次,为了不让莫鸢嘶吼,病院的工作人员,会给莫鸢强制注射镇定剂。
久而久之,莫鸢内心越来越躁动,看起来越来越像是一个……疯子。
这便是莫鸢的故事。
在听完莫鸢的故事后,闻夕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前半段是一个女生的青春,后半段陡然变得诡异。
在闻夕树的视角下看……莫鸢忽然失明,也许不是因为病变?而是某种诡异力量。
莫鸢继续讲述着:
“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里里外外都很煎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爬……我渴望光明,但我害怕光明。”
“我想要自残,以此来获得平静,但我无法获得平静。”
“我很孤独,我想要有人陪我……”
莫鸢很孤独,如果有人陪她能够分散些注意力也好。
这个时候,丁咚出现了。讲到丁咚的时候,莫鸢明显整个人温柔了不少:
“丁咚的到来,简直是一场奇迹,你也许不相信,丁咚来到这里说的第一句话是——”
“命运的罗盘告诉我……这里能找到我活着的意义,你好,我叫丁咚,谢谢命运让我们遇见,或许我可以帮你。”命运的罗盘?
也是丁咚制作的东西么?闻夕树发现了一些盲点。
“丁咚是主动来到这里的?”闻夕树问道。
莫鸢点点头:
“他主动来到这里的。”
闻夕树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再次开始默念诡塔的任务描述——
这个世界的有些作品总是死后才被人们所在意,他曾到处宣传自己的作品,会在末日里派上用场,他甚至做成了小礼物免费送人。只是人们都在嘲笑他。
他的内心很强大,但总是因为制作的各种奇怪的物品,讲述各种离奇的言论,而得不到人的理解。天才总是孤独的,疯子也是。
他最终还是住进了精神病院。
这个时候,闻夕树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他的内心很强大,他最终还是住进了精神病院。我前面居然忽略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在我前面的理解里,大发明家是因为不被理解,感到孤独,产生了一些精神上的问题,最终进了精神病院。”
“但这样一来,就不符合内心很强大的描述了。”
任务介绍用“很强大”来形容一个人,说明这个人的精神世界真的很丰富,不是那么容易被摧毁的。
闻夕树觉得有些意思了。他对丁咚越来越好奇了。
莫鸢说道:
“丁咚来到这里后,便开始聆听我的过去,他当时很感慨。”
丁咚当时很感慨,用一种有些激动的语气对莫鸢说:
我以为来到这里,是物品的呼唤,没想到我能够在这里找到更多的内容。
莫鸢不理解这句话,但作为听众的闻夕树,此时倒是有些理解。
“他还说了什么?他有问过你什么吗?”闻夕树问道。
莫鸢说道:
“他直接住在了这里。后面很多对话,都是日常对话,在听完我的故事后,他便做了一盏灯……”
“这盏灯太神奇了,灯光范围内的所有的镜子与他人眼睛所看到的,都能被我看到,但是画面都是映入脑海里的……我不需要摘下眼罩也能够看到。”
“我的眼睛不会觉得刺痛,但同时我见到了光明,我内心的躁动也就慢慢消失了。”
“我开始逐渐变得正常,这一切都是源于丁咚。”
闻夕树再次发问:
“你仔细想想,他做这盏灯之前,有没有过什么别的问题?”
莫鸢微微皱眉:
“别的?啊……好像有,对,有,他问我,连续经历失败的感情,还会渴望爱情吗?”
闻夕树说道:
“你怎么说的?”
莫鸢笑了笑:
“当然渴望啊,小时候外婆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相信我能找到外婆描述里的,那种能相守一生的人。我只是……有阵子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但我没有怀疑这个世界有值得去爱的人,如果遇到了,我也不会畏首畏脚的。”
莫鸢的笑容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想到了丁咚,她脸上的表情又明显呈现出失落的样子。
闻夕树说道:
“那丁咚的回应呢?”
莫鸢意识到,飞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也认真起来:
“丁咚只是说谢谢我……说很羡慕我有这样的一颗心。”
闻夕树点点头,心里有一点数了。
“吴阿婆,您这边呢?”
4-8房间里的收音机,这个时候传来了新的声音:
“飞机不再是飞机,但他确实是改变命运轨迹的飞机,他此时的烦恼,是渴望得到故事的真相。”
吴阿婆说道:
“哦哦,我啊,我没啥故事……我就是,我就是心里空落落的,总想给别人做点事情。”
……
……
吴阿婆的故事,确实也算不上故事。吴阿婆年轻的时候,帮过很多人,教过很多孩子。且小时候又学过一些医术,这也让吴阿婆成为了镇上的名人
她倒不是老师,但因为从小就跟着父亲背药方,会认字,所以也会教镇子里的小孩读书识字,一些镇子里的人家头疼脑热,她也会帮忙去看看。
所有人的评价里,吴阿婆都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结婚后,吴阿婆重心在自己的孩子上,几个孩子都很聪明。吴阿婆的丈夫,是当时一所小学的校长。
他们本该有幸福的家庭,但吴阿婆的丈夫,却因为蒙受了莫须有的冤屈而入狱了。这也导致吴阿婆一家的生活,开始一落千丈。
所有被吴阿婆照顾过的人,都开始远离吴阿婆,害怕蒙受同样的冤屈,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吴阿婆的为人,可不会有人为吴阿婆说话。
吴阿婆的三个孩子,两个死于疾病,只有大女儿后来嫁去了远方,像是躲瘟疫一样躲开了那个地方。
再后来,吴阿婆一家的冤屈,终于被洗刷掉,她又是清清白白的了。只是丈夫已经死去。
一直靠着自己能力自力更生的吴阿婆,过于伤心,便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她始终没有埋怨过往,来到了新的环境,吴阿婆依旧是热心肠一个,她的善良并未被扭曲。一直以来的勤俭节约,让吴阿婆在之后的年月里,积攒了一笔钱,在学校旁开了一家小卖部。
她喜欢学校的氛围,一个时代总会有些荒唐事儿,一个人也总会经历些坎坷,但她并不怨恨知识给自己带来的苦难。
周围不少人都受过吴阿婆照顾,他们自然也愿意照顾吴阿婆的生意,吴阿婆渐渐的,把日子过得好起来了,
只是这位老人的坎坷并未结束,又过了些年,互联网时代拉近了所有人之间的距离。
吴阿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女儿,会那么恨她。
大女儿的婚姻是不幸的,在那个年代远嫁,本身就是一场豪赌,她赌错了。
但这些怨气,她都算在了母亲头上,因为父亲已经死了。
多年后,她开始自我感动,自我感慨这些年过得多么不容易,自己本该有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家庭,但因为母亲,这些都遥不可及。
在终于得知,母亲居然还过得不错,在那般绝境下,居然还能存下不少钱后,她开始控诉吴阿婆,开始捏造一些过去。
吴阿婆讲述到这里,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我的确亏欠她,便给她留了一点钱,其他的钱,我捐给了一所学校。那是我先生曾经教书的学校,我想离他近些。”
“但我女儿很愤怒,她编造的故事里,是我举报了我先生……我出卖了我先生。”
“周围的人并不知道真相,自然也有人相信我,但也有很多人,开始背后议论我。”
“人们会说,得等多大的委屈,才会让一个孩子对母亲这样呢?”
“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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