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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胜也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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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胜也悲凉 (第3/3页)

头养肠子罢了。”吴老先生背靠着健民药店紧闭的大门坐在竹椅子里看着爱妻摆摊,他回想起爱心亭的来去,心里明白这里决不是一块净土 。

    在中间段的五个湖南籍小贩在铲干净淤泥的地摊上摆上象征着湖南的鱼网、纱线、脸帕、脚盆,数量不多,摆放也凌乱,但不影响和顾客的交易,遇上顾客需要的商品刚好摊位上没有,他们都会吼上一嗓子“看着”,人就飞跑到对面的出租屋里把商品取来。

    这一天,刘向没有去舅舅的厂子里,他把摊子上的淤泥铲去,把被压弯的铁杆拉直,把被折断的铁杆焊接起来,棚顶的铁皮在被拆的当天就被拾荒者捡走了,为了遮挡阳光,五颜六色的油布匹就挂在铁杆上,往积极的方向看是很多颜色,犹如百花争艳,看消极的一面就是整一个难民营,此番作为是给临桂县府衙蒙羞。

    “可是有谁知道这看似破烂不堪的难民营,又经历了怎样的饥寒交迫和贫困潦倒呢?是他们自己愿意的吗?”周佐妹没有参与到这一片地摊上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现在的本钱已经支不起一个卖布头的摊子了。她在粮食储备库的门口把家里所剩不多的布块贱卖了。

    “哎,就剩这点了。”她叹了一口气,又细细数了一遍布袋里的铜钱,收起摆摊的油布转身融入买菜的人群,从此金山集市路边少了一个卖布头的周嬢嬢,果蔬行里多了一个卖蔬菜周嫂子。

    又过去了一些日子,金山集市外路边的铁皮棚子又恢复了原样,就连顶棚的铁皮上用油漆喷写的“二塘工商”和周英爱自写了“周”字的铁皮也归了位。

    “在铁路口那家废品店买回来的,花了三十八个铜钱。”周英爱的男人茶洞哥努力的解释,他怕被人误会自己是个贼,早先就偷了铁皮棚子顶上的铁皮。

    “我这里也买到五块写了字的板。”赵志宏看着自己的铁皮棚子上镶钉的铁皮也有“二塘工商”的字样,他忍不住也喊起来。

    这些被拆走的铁皮本就属于朝廷的公物,却在黑夜里被明目张胆的卖进废品店里,又被小贩们堂而皇之的买了回来。

    “还安放在原来的位置。”吴老先生抚摸着支撑棚子的铁杆说道:“此番摸样是属公还是属私呢?”

    “说是属公吧,怕是有被统收再分配的风险,再分配时,此地必将与自己无缘,说属私吧,又有乱搭乱建的嫌疑,必定会被再次拆掉。”十一号摊位的闫蓝嫂子背靠着药店铺面的大门前,仰望着男人们在棚子顶上钉铁皮,随微风飘在夜空的语音,似在回答吴老先生的提问,也似给自己的摊位性质定位。

    夜幕里的地摊上叮叮当当的敲打小半个月,铁皮棚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新来的市场服务中心在收月租费的日子都会准时来到地摊上收费,对与这个铁皮棚子是属公还是属私,小贩们和服务中心都心照不宣保持着沉默。

    整个夏天就在爱心亭的来去里过去了。

    初秋的第一场雨后刘向的十八号摊转给了将庭,吴老先生的十六号摊也改写刘银林的名字,十号摊上的吴彩云也写成了肖红。

    那一年临桂县的季节是在阳光与风雨的交替里转换,而初秋下的第一场雨就是送别刘向的礼物。

    打包好的行李也不过就是三两个藤箱,刘向用绳索捆绑结实,固定在车尾,吴彩云则把床单、棉胎和枕头放进车厢内,尽量把座椅铺垫得更舒适一些。

    “上千里的路途,得走上两昼夜呢?”吴彩云搀扶着父母上了车,她转身再向着金山集市外路边的地摊看去。

    她看见了那杂乱无序的地摊,看见了那蜿蜒绵长的铁路,看见了铁路那边巍峨耸立的刀仔山。刀仔山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神秘而朦胧,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山脚下,几处破旧的房屋若隐若现,给这座山增添了几分荒凉之感。 她静静地站立在车旁,任晨风吹动她额头上的几缕散发。优雅的发髻上沾着密细的秋雨,如雪的肌肤被粉色的旗袍包裹,淡淡的粉色唇膏与粉色发簪相呼应,显得既端庄又不失甜美。 吴彩云的眉毛轻轻拧起,仿佛在思考着一个重要的事情,那紧皱的眉头与舒展的旗袍形成鲜明对比,一边是内心的纠结,一边是外在的优雅。她嘴唇微微上翘,脸颊上带着优雅的微笑,可这微笑与她眼中的哀愁形成强烈对比,明明嘴角上扬,眼中却满是忧伤。她的整个脸庞都散发着一种坚韧的气质,那是一种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退缩的精神。然而,在那坚韧的表情中,又透出了一股委屈,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哀愁,就像璀璨的明珠蒙上了尘埃,刚强之中尽显柔弱。

    “走吧!舅舅一家在路口村的义和米粉店等我们去会和呢。”刘向轻轻的拥着她的肩膀,催促吴彩云启程。

    吴彩云缓缓收回了目光,眼中饱含着眷恋与不舍,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深深牵挂和对未来的迷茫恐惧。随后,她略显落寞地转身上了马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却又无法言说。 她轻轻地放下车帘,那车帘如同一道屏障,瞬间遮住了外面的世界。然而,在这一刻,透过那薄薄的车帘,她看见了路边摆地摊的小贩们依旧忙碌着各自的生意。他们或大声吆喝,或与顾客讨价还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离开。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涌出,顺着面颊无声地滑落,那流过面颊的冰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深深地嵌入她的心底,刺痛着她的灵魂。“这是用吴氏一族离开临桂换来的太平啊。”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戚。她在心中悲叹,为何命运要如此捉弄,让她背负如此沉重的代价。但为了这些小贩的安宁,这似乎又是不得不做的抉择,只是这痛苦和牺牲实在太过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悲戚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清脆的马蹄声滴滴答答地敲响了水泥路面,似激昂奋进的战鼓,又似急切跳动的心脏。这声响仿佛带着无尽的急切与渴望,一路疾驰,毫不犹豫地甩掉了路边散发着馥郁芬芳的桂花树,那桂花树像是被无情抛弃的恋人,在风中颤抖着身躯,花瓣簌簌飘落,满是哀怨,那马蹄也甩掉了绵绵不休、笼罩着临桂的丝丝秋雨,秋雨仿佛是个纠缠不休的怨妇,试图用她那轻柔却又恼人的雨丝留住这匆匆离去的过客,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一路向北,马车在颠簸中前行,车辙在身后不断延伸。到了傍晚,如血的夕阳渐渐西沉,余晖肆意地洒在吴彩云的脸上,映得她的脸庞如同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边,璀璨夺目却又透着几分凄美。 她的手缓缓伸出车帘,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接住了一抹残阳。那余晖如同顽皮的精灵,在她的指尖跳跃、闪烁,仿佛想要诉说着什么。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和那抹残阳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焦点。风似乎也停了,鸟儿不再鸣叫,就连车轮的转动声也仿佛消失不见。吴彩云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那抹光芒,思绪飘飞,心中五味杂陈,有对过去的怀念,有对未来的迷茫,还有那深深隐藏在心底的不甘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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