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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余壮远告诉父亲,趁早别打这样的歪主意,只要乡教育站站长还姓万,全乡没有第二所小学敢接收余实的儿子。
万站长在山上待了三天,老天爷似乎故意给他脸色看,居然下了两场小雨。
小雨一来,不起风还好,一旦起风,只有屋顶没有墙壁的教室里,同野外基本一样。无奈之下,余校长只好让叶碧秋的父亲用竹竿夹上茅草,围成一道墙壁模样,外面的风雨,能挡多少算多少。
说实在话,在万站长管辖的十几所村办小学中,界岭小学的情况还算好的,能将知青点的好房子改为校舍,已经是得天独厚。可惜,雷暴不长眼,偏偏要与界岭小学过不去。到这种地步,即便是万站长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叮嘱叶碧秋的父亲,山上的茅草不要钱,多割些回来,尽量用竹竿夹得厚一些,到落雪时,也能挡一挡风寒。从万站长开始,大家心里显然在作最坏的打算。
因为不知道妻子的火气何时才能平息,万站长想待到教室的茅草墙弄好之后再走。那天清晨,窗纸刚刚泛白,叶碧秋的父亲就在外面小声叫余校长。
余校长从床上爬起来,和叶碧秋的父亲隔着窗纸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来到万站长房间,用力拖起他,顾不上说话,硬生生地将他推出后门,让他沿小路绕到山脊那边,再走大路下山。
刚刚关好后门,就有人在前面叫门。
余校长装着有颈椎病,不能一下子坐起来,坐起来后,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下地,他将万站长睡过的床铺整理好,又装着膝盖被凳子撞疼了,估计万站长已经钻进树林里,他才打开前门。
在学校做工的那些砌匠,在李家表哥的带领下,推开余校长,将每间屋翻了一遍,还到学生们寄宿的房间去找,问万站长去哪儿了。余校长告诉他们,昨天傍晚,万站长就摸黑下山了,乡里托人带信来,上午有个重要会议必须参加。
叶碧秋的父亲横着眉毛说:“我昨天忙到天黑才离开,没见到有人来送信。”
余校长有眉有眼地说:“你当时被孙四海的笛声迷住了,正在发呆。”
叶碧秋的父亲似乎记起来了,余校长领着学生举行降旗仪式时,自己正好想起女儿。叶碧秋读小学时,总说孙老师的笛声真好听。所以,一听到孙四海的笛声,自己就心酸,想女儿,满脑子都是眼泪,却流不出来。
那些砌匠七嘴八舌地说,村长余实撂挑子了,不算横梁,其余的工钱和材料钱,只能找万站长要。砌匠们谋划好了,将万站长扣下来,什么时候将工钱付清,再让万站长离开。否则,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拿到钱。
听他们这样说,余校长觉得很不好意思,再三表示,被人赖账的滋味,天天都在自己心里堵着,就算空口吃几只红辣椒,也压不下去。反正他和邓有米,还有孙四海是不会开溜的,只要有办法,首先就将欠他们的工钱付了。
没有逮住万站长,砌匠们只好失望地离开。
没走多远,他们又回来了。李家表哥闹着要找几把锁,将现存的两间教室锁起来。叶碧秋的父亲马上去村里借锁。没料到锁没借着,却被叶碧秋的小姨数落一通。回到学校后,叶碧秋的父亲去余校长屋里找出一把刀,到操场旁边的山坡上,砍了几棵柞刺,堆在教室门口。
余校长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如既往地领着寄宿的学生,将国旗升到旗杆顶上。
升旗仪式结束后,学生们都去看教室门口的柞刺,然后高兴地四处乱叫:“太好了,我们也可以在操场上课了!”
听到孩子们的叫声,砌匠们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叶碧秋的父亲想了想说,这事与孩子没关系,不能不让他们读书。说着就搬开教室门口那堆由他自己堆上去的柞刺。
余校长忙着给自己和学生们准备早饭,没有注意到砌匠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做好早饭,走到门口喊孩子们吃饭时,操场上已见不到他们的影子了。有片刻时间,余校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身后响起呼噜呼噜的喝粥声,余校长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故意这样做,嘲讽他煮粥时舍不得放米。余校长猛一转身说:“我要看看是哪个捣蛋鬼,没长牙齿,只会用嘴唇吃饭!”却看到万站长坐在那里。
余校长说:“你怎么没走?他们要扣押你哩!”
万站长说:“如果听你的,我早被他们抓住了。”
万站长将碗里粥喝完了,才接着解释。自己从后门上山时,多了个心眼,随后真的发现叶碧秋的父亲拿着木棍横在小路上,他觉得不对,便躲到孙四海为种下一季茯苓提前准备的香木堆里。等叶碧秋的父亲撤走了,他索性沿原路回到学校。
余校长夸奖他,到底是站长,比校长棋高一着。
万站长很严肃地提醒余校长,这件事看上去似乎有点来头。匠人们讨债从来都是斯斯文文的,如此极端手法,恐怕背后还有别的故事。余校长倒不紧张,他自信很快就能弄清来龙去脉,因为最早来报信的人,正是后来闹得最凶的叶碧秋的父亲。
到这一步,万站长更不想走,他要等叶碧秋的父亲上工后,当面问个究竟。
叶碧秋的父亲吃过早饭,再来学校时,看见万站长还在六年级的教室里听课,便想离开。万站长几步追上来,将他请到余校长的家里。好言好语地问了好久,也没问出个名堂。
叶碧秋的父亲说的都是实话,若是提前就了解砌匠们的计划,自己头天晚上就会向余校长通风报信。他也是一大早才从叫醒他的砌匠那里听到这个计划的。好在大家要他去小路上埋伏,他才有机会提前敲门报警。不过,叶碧秋的父亲还是感觉到,这事没完,下一步还有事情要发生。
如此一来,余校长更不让万站长在学校里待下去了。
余校长从屋里拿出那双皮鞋,要万站长在路过细张家寨时,顺便交给蓝小梅。
余校长说,皮鞋虽然是自己从省城买回来的,送给蓝小梅却是邓有米和孙四海的主意。按他的本意,首先是给成菊,然后才给王小兰,没想到她俩脚大,穿不了三十六码的鞋,蓝小梅才有资格当替补队员。
见万站长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余校长又改口说,如果李芳穿着合适,也可以送给她。女式皮鞋终归是给女人穿的,总不能穿在男人脚上。
万站长将手摆得像狗尾巴,他说,那个女人,除了她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人给她买鞋了。
万站长接过皮鞋,走了不远,便又站住,回头问余校长,王主任的那篇文章到底如何,教师节过去好久了,还没有动静,是不是真的能发表?
这些时,一天到晚都在操心校舍整修,余校长将这事忘干净了。
经万站长提醒,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文章的事,当初都是王主任主动说的。每次说起来,口气都很肯定,而且旁边都有人在。王主任已经为界岭小学做了重大宣传,没有必要再在自己面前吹牛表功。所以,余校长相信,王主任说的话还是会兑现的,只不过要稍晚一点。
万站长觉得,将界岭小学当成整个世界的余校长,太轻信王主任了。屁大一点的界岭都如此复杂,一省之城只怕比一万个界岭相加还要复杂。万站长要余校长写封信,问候一下王主任,顺便提一下文章的事,看王主任如何回答。
余校长将笔提起又放下,反复斟酌后,才告诉王主任,自己从省城回来后一切都好,界岭小学也一切正常,只是王主任拍过照片的那根旗杆,差点被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砸断了。
万站长开始不满意,看了两遍之后,才一拍大腿,指着余校长的鼻子说,难怪邓有米说他是狐狸精,以王主任对界岭小学的了解,肯定明白,这块险些砸断旗杆的大石头,必然要给学校带来巨大的损害。
送走万站长,余校长就去还在整修的教室里找叶碧秋的父亲。一开始说的都是整修房屋的事。按照叶碧秋父亲的判断,这三间教室是连在一起的,一间毁了,另外两间也会有问题,等到雨雪连绵的日子就能看出来。看看旁边没有别人,叶碧秋的父亲说,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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