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厦门 (第3/3页)
上了船,这些莆田娘们儿,饭量都挺大,船上米饭都不够吃啦 。
五常还跟韩国船长开玩笑 :咱们船现在,起的隆冬强!
别人都带老婆上船,小黑则带了个莆田小姑娘上船,小黑说是他妹妹,也算是家属,五常赶紧给她安排房间,小黑说不用 。
五常一眼的惊讶 :啊,你和妹妹住一个房间呀 !
后来五常才知道,他这个妹妹是他父母在自家门口捡的,当时的想法,就是长大之后,嫁给小黑当媳妇 。
了解一下莆田这边的风俗习惯,无论如何,家里得有男丁,计划生育抓得紧,很多人家就把刚刚生下的女孩儿送人了,这在莆田是个普遍现象,但五常特别接受不了 :
自己的亲生骨肉,转手送给别人,指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
这算是个陋习,封建残余,顽固愚昧,幽冥不化,应该叫重男轻女,我们也不便做出评价,只能叹一口气 。
晚上下地上岸,五常带他俩去酒店吃饭,小黑这个妹妹媳妇特别害羞,一害羞,就钻到小黑怀里不敢正眼瞧五常,这时候五常就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孩子啊 。
厦门的饭店,海鲜极其丰富,推杯换盏,两人又喝多了 。
厦门的夜景也漂亮,在海边溜达,五常就发现路边很多擦鞋的小摊,正好他也穿着皮鞋,擦鞋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一边擦鞋,一边闲聊,小姑娘还是正宗四川人 。
五常就笑道 :老子也是四川滴 !
小姑娘问他,你是四川哪里滴,五常回答,四川自贡滴 。
小姑娘呀了一声 :老子是阆中滴 !
老乡见老乡啊,阆中距离自贡三个半小时车程 。
可惜五常这个四川小女婿不会说四川话,但他听得懂,他还知道,当年,四川话差一票就成了普通话,要是哪样,全国人民见面打招呼,都称自己是老子 !
肯定很有趣,一群人见面 :
老子荷兰滴,老子东北那嘎达滴,老子福南张家界滴,老子胡建湖州滴 !
站在海边,能看到对面鼓浪屿的点点灯光,就像星星点灯,五常就嘀咕有时间去鼓浪屿瞧瞧,买几瓶金门高粱 。
小黑说这边超市就有,还都是大瓶装,价格也不贵,两人一人抱了一箱金门高粱,嘿哟嗨哟,满载而归 。
金门高粱酒,口味醇正,两岸飘香,好喝不上头,确实不上头,五常和小黑经常喝到断片 。
几个航次之后,去高雄内港装货,靠泊的时候,五常很想上岸瞧瞧,欣赏一下台湾的风景,顺便拍张照片 。
可惜当地不允许中国船员上岸,五常就有些急眼 :
什么玩意儿呀,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 !
有人上船来提供床单被套清洗业务,五常一问,老板老家青岛即墨,这是老乡啊,再上来送床单的时候,给五常带了一大包本地奶糖,吃着真香 !
装好了货,就在高雄外港抛锚等待船期计划 。
小黑又天天钓鱼,这里能钓到特别大的河豚,大的河豚都过斤了,钓上来的时候,河豚全都肚子鼓鼓的很生气,兼且咿咿呀呀叫唤,五常就觉得特别有趣 。
小黑说 :我们当地叫鬼鬼,这鱼才好吃呢,把它洗净腌好,明天晒一天,晒到半干不干最好,晚上咱们烤来喝酒 。
五常说 :你还鬼鬼,这鱼有毒啊,日本人吃河豚都是专业厨师料理,专业厨师有专业的处理河豚证书,你知道不 ?
小黑嘿嘿一笑 :我知道,我特喵的是个渔民 。
小黑以前就曾说过,他们渔民经常吃河豚,也是晒鱼干 。
隔天晚上,小黑烤好了河豚,来叫五常,五常哪里敢吃,其他的小伙伴也没人敢吃,他就自己吃着河豚下酒 。
再隔一天,已经后半夜了,五常在机舱值班,一个水手慌慌张张跑了下来 :
快点·五常,小黑出事啦 !
五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立马朝小黑房间发起冲锋 。
踉踉跄跄跑到小黑房间一瞧,小黑穿着一条小裤衩,直挺挺躺在房间地板上,全身抽搐,满嘴的白沫 。
一问,水手说他自己吃了两条河豚,喝了一瓶白酒 。
老轨,船长全来了,船长赶紧联系代理送院,五常则喊 :
叫大厨拿米醋来,给他灌醋催吐 !
五常把小黑脑袋抱在怀里,撬开嘴,给他灌了整整一瓶子陈年镇江米醋,用手指插他嗓子眼里,使劲地扣,又用力拍打他胸口,把他整儿翻转过来,使劲敲他后背 。
此时的五常,像极了一只热锅里的蚂蚁 。
但小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任凭五常怎么摆弄,两眼紧闭,除了嘴角的泡沫,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 。
五常急的嗓子都哑了 :黑子呀,黑子呀,你醒醒呀 !
黑子安静地躺着,掰开眼皮,他双眼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
五常整个人已经开始哆嗦,大口喘着粗气 ≈≈
五常旁边,一个年轻的莆田小水手已经哭出声来 。
半小时后,代理派来了交通艇,把他紧急送往了医院,五常站在船边,看着交通艇开足马力,朝高雄内港狂奔,望着小艇尾部螺旋桨溅起的水花,五常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
小黑大名 :林玉祥,终年二十七岁 。
他13岁跟随父亲出海捕鱼,17岁进了油轮公司打工做水手 。
满打满算,在他老乡的公司正好干满十年 。
寒来暑往,潮落潮涨,人生能有几个黄金十年 !
站在船尾,望着湛蓝色的海水,恍惚间 :
五常又看见了姥姥去世哪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雨丝,雨丝一点一滴,慢慢打湿了一直低着头的五常耳后 。
耳边又传来一群乌鸦呱呱呱的聒噪声,异常的刺耳 。
斯人已逝,活着的一些人必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 。
台湾海峡的海水,哪是一抹抑郁的颜色,那么蓝,那么蓝,风儿轻轻地吹,海面的皱褶,就像心中的情绪 。
一波接着一波,在胸膛间,荡来荡去,荡来荡去 。
这一抹蔚蓝色的海水,见证了多少悲欢离合,多少人间不舍,潮涨潮落,多少爱恨交错 !≈≈≈
所以,很多人想不开的时候,捂着嘴巴跳进了黄河 :
跳进黄河洗不清啊,跳海多好呀 ≈≈≈
让海水泡上几天,泡的白白胖胖,哎哟喂,化学课做实验海水的盐度基本都在30%以上,妈呀,天然防腐剂呐 !
黄河的水,汹涌地流淌,高雄外港的海水,泛着微微的波浪,船边的五常,额头的黑发,在轻轻地荡漾 。
五常悄悄对自己说 :叮叮领叮咚,皮脸常 !
教员说过,死人的事是常有的呀,老子该回家了 。
一想到要回家了,想到父子二人终于见面,这可是第一次当爹 :
五常心底下砰砰乱跳,简直如同打鼓一般 。
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一抹凄凉,胸中则是归心似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