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然府 (第3/3页)
晏可际无法,只得起身倒了一碗酒,复敬了回去。这酒颇为清甜顺口,应当是元南名酒。
一上来还未如何就被陈执灌了一大碗酒,现在晏可际终于可以观察这一桌的人。
这主桌上的玉中人只有两位,一位是伍和泰,另一外则是那天在平宁堡所见的那位老者,晏可际现在知道他叫郑永宁,谭弘益说他是玉中第一高手了。
其他七人都是然人,陈执,朱显与那位补丁衣服男子,自是不说。不过这男人真是古怪,到了桌上还是一身补丁衣服。一个着锦衣的贵气年轻男子,一个看样子颇为寻常的老者,一位身材矮瘦的黝黑的中年男子,这三位具是不认识的。最后一位大概是归实,这人名声晏可际听过,擅使金锏,出自九峰门,晏可际曾听四师兄墨知愚谈过此人,两人曾交过手,且同使金锏。
大概是看晏可际打量的样子,那陈执又起来说:“是我疏忽了,该当给众人介绍一番。”
说完便指从那年轻的贵气男子指起,说道:“这位乃是张采,字谨行,在我军中效力,也是墨鸟门山长。”
那男子温和地笑了笑,并拱手行礼。
“这位唤作张永言,字多默,墨鸟门出身,他们门中唤他都长师,若是比起你们那边,或许该叫上庶长。”
是那位老者,也是一般拱手行礼,只是没怎么笑。
“这位你认识的,朱显,字藏锐,是墨鸟门长师,这便算墨鸟门的庶长了。”朱显也是拱手行礼,不过笑容中颇有轻蔑之意。
“这位唤作宋修能,字亲德,一般是墨鸟门长师。”
矮痩男子,也是一般拱手行礼,这便不是不笑了,几乎不掩饰自己眼神中对于晏可际的不善。
晏可际倒不在意,令他在意的是墨鸟门这个称呼,晏可际开始努力寻找对这个名称的印象,但却是一无所获。不过对然国的消息,景地一向十有九空,连然国的宰相大臣死没死都不一定清楚。
“邓嘉,安人。”晏可际盯着这个补丁衣服男子行了礼,这邓嘉只是不冷不淡地回了一礼。安人,居于元方与然方的交界处大安岭的蛮族,但除了这满身补丁,他也没什么蛮人的样子。
“这人声名响亮,你在景军,也当听过,归实,九峰门。”归实倒是颇为热情,还问了问晏可际他四师兄是否还身体健康。
这般介绍完了一圈,晏可际和玉中城的人也各自介绍一番。
陈执便又拿起酒杯到了正屋门前的石阶之上,道:“诸位到此,自然不是听我讲些虚言,而是要论实事。我来这,是奉了邬将军的命令,要提拔伍校尉到沐中当中郎将,他的两个儿子也各有提升。这位张山长此前在鸦飞一地护卫地方安平,我想诸位都是知道的,由他来执掌玉中,必能使玉中安绥……”
晏可际起身道:“刚刚陈校尉说所立不同,意气却能相通,这我做不到。因为我但知道游侠拔刀,但为拯危救难。而陈校尉却掳掠妇孺,如此行径,却在此大谈什么玉中安绥,也不知陈校尉说这些话时,心安吗?”
晏可际已经举起了杯,但眼神却是冷冷的,这时那归实已经起身骂道:“放你娘的屁,你的意思莫不是我家校尉掳掠了妇孺了不成?”
“有没有,陈校尉自己不清楚吗?柏仪镇上那么多人瞧着,汝等莫不以为可以挖掉天下人的眼睛吗!”晏可际已经收敛心神,不再跟这帮然人玩什么一家亲的把戏,随时准备发难。
刚才还其乐融融的院子瞬间冷了下来,要知道大家才刚刚动了一杯酒,筷子都没抬一下,就要相斗了?
“啪!啪!啪!”
三声掌声,是那叫作张采的人所拍的,这三掌拍完,张采便道:“晏校尉不愧是贞国公的学生。不过要打要杀,那是等会儿,饭都没吃,打上岂不寂寥,且容我先敬遇时一杯。”
说着便要起身相敬,晏可际于是转身正对他,还没等张采反应过来,便将酒一饮而尽。
“亲贤而远恶,修行之正道,古今之明理。事情不弄清,诸位也配和我相交?”说完便慢慢退开。
就在刚刚突然发难之前,晏可际便收到了一张小木条和一枚药丸。木条刻着字,内容很简单——“院中香气有毒。”
这药丸自然是解药。
晏可际刚刚饮酒时,便已经将药丸放入酒中,现在只等然人发难了。
“哈哈哈。”又是那张采轻笑到。笑完之后,他便拱手向陈执道:“禀校尉,那小孩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给了这位晏校尉,结个善缘吧。”
陈执也笑道:“也好。”
说罢便有人立起身来前往后院,领出一个小男孩。看着那小男孩出来,陈执便踱步到男孩身旁说:“遇时刚说说游侠有扶弱救困之实,我也知道你一路追到玉中,倒不是作了什么景使,也不是为了什么伍家。专是为了这小孩,却有古人之风。但名实之间,当相符才对,我且欲看看遇时有无保全百姓之实。”
此话说完他便已经将后掌放在这小男孩背后。
晏可际知道此番自己肯定不能通过巡星九步一走了之,师门之名,孺子性命,此时已经全系于自己一身。要么带出这小孩,要么以死殉道,已无它路可走。
当年武悼王创立一道盟时不过一句话——知道弘道,道在道安。
今日正当如此。
“我不知陈校尉打算怎么认我这个实?”晏可际冷道。
“论官职,我为九班,汝为次八阶,论年龄,我比你长了十岁。这番较量,不是你与我的。”说罢,陈执自到位子坐下,复饮了一杯酒,又说:“朱兄弟,与遇时切磋一番吧。”
那朱显瞬时而起,竟连真气还没完全凝练完就出掌了,晏可际一时冷笑,这显然以为晏可际已经中了毒了。晏可际瞬起一腿,便把这飞起的朱显踢到院中。坐上然人一时齐齐大惊,晏可际看到那小男孩离自己只有十步,当即运起轻功,飞奔而去。
然而又是一人飞来,晏可际无法,只得俯身避过,正是张采了。
“得罪了。某元方墨鸟门下第二代弟子,张采,玄熠在上……”
伍和泰这时跳在晏可际和张采中间,道:“张山长,我欲与你比试一番。”
陈执道:“张山长,这不是较量武艺,不要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伍公子,这孩子与你玉中无关?你莫要忘了你父亲可还是我大然的玉南校尉。”
伍和泰虽在原地略杵了一下,但终究退到一边。
张采便道:“得罪……”
这话又没说完,笛文夷就走出来,道:“我没个爹有这般福分,能当玉南校尉。所以我应当能与张山长较量一番吧。”
朱显这时跳到笛文夷面前道:“还请笛公稍候,我还没与晏校尉较量完呢。”
晏可际觉得张采说得对,问题是要带走那孩子,而不是与谁较量武艺。更何况这屋中香气本就有毒,笛文夷不过是还没运气护体,待他动弹,便必然受伤。
笛文夷和朱显还在交谈,晏可际便用捕雀功高高跃起,朱显却没料到这一招,便跟着跳起来。
笛文夷正欲跟上,却直接退出一口鲜血,跪在院中,怒道:“陈执,你怎敢在酒中下毒。”
若欲要直上直下,捕雀功确实是当世一绝,朱显才跃到半空,便见晏可际反身动刀,卷起好大气势。朱显惶恐,竟直接避开,晏可际却也无心伤他,借着一根柱子,转运巡星九步,便要到那小孩身边,却有一刀奔来,晏可际只得绕柱避开,这时那男孩边已经立着一人,乃是宋修能。
看着宋修能与晏可际对峙在一处,陈执才起身,走到笛文夷那一桌,把笛文夷桌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道:“笛文夷,你怎敢如此污蔑我,我今日若是不杀你,便是负了我意气。”
言罢,陈执便拔了剑,欲要向笛文夷头上砍去,张采连忙上前,拦住陈执道:“笛公还是有恩德于玉中,何必如此。”
陈执又把剑收上,道:“既然张兄弟来劝,且饶了你这一回。”
晏可际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禁哂道:“那酒里自然没毒,毒都在这香气中。”
这时旁边有人上来,扶住笛文夷,笛文夷此时已经稍稍回复一些,便道:“陈校尉,足下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陈执笑道:“请诸位认了今日的调令。”
“这我等已经认了。”
“那可不够,诸位还得一人一刀杀掉这位晏校尉。否则,我看玉中难安啊。”
这时,桌上的南然武毅齐齐起身,便拔出刀剑来,却听得一声笑问,道:“那不知陈公安不安呢?”
这时一位坐在陈执身后的南然武毅,但他的声音却是女声,显然是有人假扮而成,晏可际瞬间便镇定下来,这是纪嗣音的声音。
张采这时立马说道:“宋兄弟,把那孩子让给晏校尉,诸位兄弟,让开通路,陈校尉安危要紧。”
“住嘴!”陈执怒道:“我命何足惜,快快逼他们杀掉晏校尉。”
大出晏可际预料的是,陈执这话,毫无用处,南然大多数武毅让出通路,竟真让他们随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