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景使 (第3/3页)
盖因老主人去世后,那继承家业的小姐对下人盘剥无度,实在难捱,故而逃了出来,来到此处,那许多银子,武功,具是从纪家偷的。”
这王迢却对这鬼话信之不疑:“我就说怎么会有这般怪异之辈,纪桢的轻功却是天下知名的。不过今晚却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你得随着我今晚就了解好那景国南军的典故,制度,勿要一分不差,就好像你真的在那活过一样。”
废话,我没在那活过,莫非是在你这石堡中度过我的十五岁春秋的?
“那景国南军,又号元镇,又号应对元南总领军府。”
这乡下狗头先生第一句倒是不错,不过元镇只是民间称呼,而且对这然人说元镇不感觉怪吗?元方有一半在然人手里呢。
“常年拥军十余万。”
南军官兵真该谢谢您,哪有这么多人,虽然南军府确是下辖十余万户军户,-但常年战兵也不过五六万,再多那就难免是征调无度了。
“主帅是大景朝安南大将军,安野,这人字同人。”
安南将军,安野确实有这个将军号,不过军中一般都叫他安总领或者望苍候,一般不叫他安南将军乃至安将军。
“这些是景军这边的。至于然国这边的,需知然军主帅乃是李桂,而此次派然使过来的是然军卫将军邬弃碍,这些你也要知道。”
这也大体无错。
“但接下来说的,你一个奴仆出身的应该就无从得知了,我且教给你,也好对付然人。”
这让晏可际直起了身子,想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秘闻究竟是什么。
“这元水以西的元镇军队的主将乃是周静心,此人乃是荀明道的大徒弟。但这副将并非是荀明道的二徒弟,外人总以为云亭四子都是贞国公的学生,都必然权势滔天,这便不对。你想那周静心可不单是贞国公的学生,他还是长熙周家,而那二徒弟听说不过是个孤儿出生。这副将啊,乃是那位杜方平,他可还是平山卫都督。所以你明天得说是杜方平派来的,这才够威风,而不能说是薛无疾,不够威风。若说是周静心派来的,又未免太托大了。”
晏可际一时竟懵住了,他很想知道这是哪儿来的秘闻。但他总算憋住了,杜方平有时会来柏仪驻守,跟玉中多有沟通。如此而被玉中认为是军中副将,倒也无可厚非。
但晏可际还是问道:“那薛将军是在军中作什么?”
“听说是什么游骑将军,那就应当是负责在千峰岭中骚扰然人的吧,这官衔听着确实是苦,又挣不上几个人头,难怪升不上来。许是这薛无疾得罪了他师父吧,人还是要懂些钻营之术。否则同样师兄弟,确是异样遭遇。这确实扯远了,我们放回来吧。”
晏可际已将放弃纠正这位王迢的错误了,他只倚在椅上,听这这位乡下学究絮絮叨叨地讲他对南军的独特理解。若是按照这位说的,师父北去不返是安总领欲夺师父之权,沐中路领军董镇之乃是南军第一大将,比师父,安总领都高明多了,至于大师哥,据说他在漆原城中买了三房小妾,不过是个靠关系的纨绔子弟把罢了,而二师兄显然脑子不好。不过这人还听说过四师兄,四师兄也是个都督,他不是个纨绔,脑子也好,他守住了云亭门在玉台山上最后的名声。
最后他谈到了鸦青门,聊到了玉中城鸦婆庙颇为灵验,不仅玉台山中有些名声,就连平地那些村庄都常来求拜,而在玉中城以南有座大庙则更为灵验,他们还会神术,更是闻名。
好在把陆丽娘说睡着了之后,这位王先生终于心满意足,告别离开。晏可际还有一上午的时间,自己的脑中真是千头万绪。这位王迢关于南军的大部分内容都错不可闻,这不禁让晏可际怀疑南军对南然的了解。
上午时分,伍家派人送来了餐饭,不过是些粥饭馒头之类的,晏可际与陆丽娘分食后不过勉强够用。接着便有人送来了蓝色官袍,他也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周静德。晏可际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帮人不知道我晏可际的名字,却知道大师兄的弟弟,还说这个好,据说是周静心的弟弟,能压住然使。
不多久他便被带到一个院子中来,以晏可际昨天对这堡垒的观察,这可能是堡内最大的院子,南北长有一两百步。但这时人来人往,却显得狭窄。
伍家给晏可际派了一个假扮的侍卫,一个想要假扮却根本不像的漆左路佐史,他们跟着晏可际才站定,便听到有人说:“胡闹,简直是胡闹。”
晏可际在想从昨晚到现在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胡闹这个词了。
这次说这话的是个老翁,却颇有威严,谭宏益和伍和泰都立在他旁边。这老人身材比他旁边两人还长一些,听他声音宏亮,显然有内功在身。须发虽然全白,面色却依然红润。看了石堡内这么多武士,这老人是第一个让晏可际觉得就算自己内功没出问题,也打不过的人。
“难道你们当然使是傻子吗?看他那白俊面庞,谁不当他是贵公子啊?哪里像周静心将军的族弟,更遑论军中武毅。”
晏可际觉得凭心而论,虽然自己不如二师兄,三师兄像武毅,但肯定比大师兄更像武毅。
“事到如今,又能如何?难道就任由然人蹂躏我玉中,总得想个办法,唯有引景抗然,方是正途。”那伍和泰说道。
“我已经去信给周将军。”那老者回道。
“远水救不得近火。”谭宏益说道。
“那你们也该精挑细选,怎么选了个娃娃来当景使。这怎么唬得住然使,而且若是让景国知道了,那我玉中更是内外皆失。”那老者道。
但没有机会让他们争吵了,一个身着补丁衣服的游侠入得屋内,行礼后道:“我家使臣已经到石堡外了。”
这平平一语却唬得之前还在争论如何应对然使的三人如临大敌,立马整好衣冠,急奔了出去。这儿便只有虚情假意的一个侍卫,一个佐史,还有好奇地盯着四周的陆丽娘。
打着布丁衣服的游侠也还留在这,他盯着晏可际看了看。
晏可际知道正是这人那日在林间甩了几枚石子害的自己真气失调,晏可际看过几次这位游侠出手,但他武艺颇为怪异,不像一般然人的武艺。但这然人竟对晏可际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这偌大的院子便更冷清了。只有陆丽娘说道:“这院子好大啊,你为什么要与那人盯来盯去?”
“若是以后去熙州,云亭门那院子更大,那人嘛?我也不清楚。”
“你会杀了他?还是他会杀了你?”
晏可际还未答话,便听到冷清的院外传来响亮的乐声。
锣鼓,唢呐一边奏起来,吵闹得如同乡下嫁女儿一般。
不多时,有两名侍卫回来,在院中站定。这两人未着南然武毅打扮,应是一般游侠,他们四处瞧看,显然是在检查有无埋伏。
谭宏益也回来了,他拱手说:“两位兄弟不必多心,今日然景二使具在此处,我等如何敢使花招。”
说完,竟在晏可际身后站定了。
最后,那伍和泰终于如个店中小厮般把然使迎了进来,这人肤色颇黑,阔面黑须间,自有一股威严,晏可际知道这人是然国校尉陈执。
而陈执见到晏可际后,竟笑起来,又撇开伍和泰,上前拱手道:“我当杜方平是派了谁跟我对台唱戏,没想到竟是周领军的小师弟,晏校尉,当真少年英才啊。”
晏可际自也上前行礼,他还是表现得庄重些,但看着石堡众人一副尴尬神色,晏可际终于憋不住了,竟如陈执一般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