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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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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章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第1/3页)

    虞城县到归德府城(今商丘市睢阳区)很近,不过四十里的路程。

    一路走来,也不过是让太阳从东边挪到头顶。

    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上的谈论还在继续。

    “……也不能说朝臣不体谅君父,只不过,这几年新政频出,六月一小改,三年一大改,朝臣没有离心离德,都已经是相忍为国的结果了。”

    “陛下亲政之后,说是大刀阔斧也好,说是急功近利也罢,总之,对朝臣颇为苛刻。”

    司马祉的这番话,不由让沈鲤多看了一眼。

    地方府县的堂官,还真是打磨人。

    自己稍微露出赏识的态度,其人就能用一副和盘托出的模样,做起投名状了。

    连皇帝苛刻这话都出来了,自己又怎好藏着掖着,不与之交心呢?

    面对这位度田马前卒,新党拥趸,亲口说出皇帝苛刻,沈鲤不好奇都不行。

    他看着司马祉,也不提司马祉言语失礼,反而毫不避讳地追问道:“怎么个苛刻法?”

    司马祉见沈鲤这个态度,眼中喜色一闪而逝。

    他脱口而出:“这话有指斥乘舆之嫌,但先生既然问了,学生也没有遮遮掩掩的道理。”

    这场谈论,本来下了马车之后,无人会再提起。

    但这一声先生之后,已然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司马祉斟酌片刻,缓缓道来:“这几年,吏部受内阁辖制之后,陛下对朝臣惩戒日渐苛刻。”

    “我同科的胡汝宁,时任山西曲沃县令,赴任以来,天滋亢旱,便在当地禁捕鼃(青蛙),希望可以感召上苍。”

    “当地百姓不愿,闹了些事端出来。”

    “以往这种事,无非在朝臣中沦为笑柄,落个虾蟆县令的浑名而已。”

    “但陛下得知后,直接下诏吏部,准其致仕。”

    说是准其致仕,实则是保留致仕待遇的革职。

    哪怕司马祉赞同如今新政的大体,也不免兔死狐悲,提及之时,更是不乏为其伸冤之态。

    沈鲤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

    胡汝宁这一手靠禁捕鼃来感召上苍……就是典型的死读四书五经,给自己都绕进去了。

    四书五经是用来教化世人的,用来为政,那就是荒唐无比。

    每年的进士里面都有几个这种奇人异事,否则司马祉就不会说,按照以往的惯例,会被嘲笑为虾蟆县令了。

    当然,以前大家同僚相护,今日你帮我,明日你帮我,对这等不涉及根本的小事,往往轻轻落下。

    但沈鲤是从皇帝登基,亲眼旁观到万历二年,对皇帝的为人,比司马祉更清楚。

    朝臣们哪怕是心思坏点,皇帝都还会试试找个合适的位置看能不能用用,一如揽财的王崇古、伏阙邀名的吴中行、只为家族计的李春芳等人。

    但胡汝宁这种蠢货,皇帝是打心眼里厌恶,只当作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初时登基还要在乎贤名,不好太过苛责,如今一朝亲政,自然是不再留手。

    沈鲤轻咳一声:“陛下这也是为了保全胡汝宁,免得其人位置越居越高,犯的错漏也越来越大,届时不可挽回。”

    君上要保全臣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鲤一本正经。

    司马祉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沈鲤,难怪朝中都说皇帝智可以拒谏,总是有说不完的道理。

    敢情都是从这些帝师这里来的。

    司马祉勉强附和道:“先生说得是,陛下有如天之德。”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除此之外,陛下亲政以后,重启了大朝会,将次数从国初定制的两次,改为了一次,时间在初一当日。”

    大朝会与常朝不一样,后者只是各部堂官能参加的小范围会议,前者便是囊括了大多数京官,在皇极殿开大会。

    国初定制,每月初一、十五共两次,其作用便是让京官能够直接感受到皇帝的威严与意志。

    “先生是知道的,历朝历代的大朝会,文武百官难免有失朝者,往往夺俸一月便是了。”

    沈鲤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隆庆六年的大朝会,有一百七十三人失朝,万历元年的大朝会,有二百七十四人失朝。

    人这么多都在哪里呢?

    沈鲤在散朝后,遇到过从勾栏出来,与自己尴尬对视的朝官;遇到过酒楼酗酒,被家丁抬回去的勋贵;也有刚刚结束讲学,与沈鲤谈论心得的翰林。

    司马祉神情中颇有不赞同之色,同时又在憋着笑:“但那一次,陛下直接让御史、内臣,去往失朝官吏府上查探缘由。”

    “将一干失朝的朝臣,逮到了皇极殿。”

    “一些衣衫不整、酩酊大醉的也就罢了,还有一名郎中,跟家中猎犬勾连到一块不能分开的,被司礼监带着狗一起抬到了皇极殿。”

    “事后更是被皇帝布告在了邸报、新报上,刊行天下。”

    说完,他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如果这不算苛刻的话,就没有比这更苛刻的了。

    司马祉虽然觉得好笑,但站在士人的角度,同样也觉得皇帝此举,折辱过甚。

    沈鲤闻言,脸上也不禁也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这种事刊行天下,朝臣名声恐怕就一朝丧尽了,说句皇帝苛刻,倒也不算过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当初皇帝被宋儒捏造了烝母的事,都大度地让郑宗学在笑林传播这笑话。

    那朝臣这种粘一块的事,似乎也没必要太过避讳?

    沈鲤为人持重,并未跟着笑,只是找补道:“陛下连俸都未夺,只是刊载出来警醒来者,可见惩前毖后,只是为了治病救人,亦是一片仁德之心。”

    司马祉瞥了一眼沈鲤。

    他莫名又想起自己那位顶头上司,河南布政使邓以赞。

    似乎每一位皇帝身边出来的大臣,都对皇帝有着难以言喻的认同。

    即便是这种败坏士林名望的酷烈之后,都还要替皇帝勉强遮掩。

    司马祉摇了摇头,终于将心中对皇帝最为不赞同的地方提了出来:“先生说得对,这些事,陛下哪怕苛刻些,也没人说得了一句道理上的不是,就怕陛下有不占理的时候。”

    沈鲤大惊,难以置信:“陛下还有不讲理的时候?”

    司马祉一噎。

    这叫什么话。

    他被沈鲤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看了一眼车窗外,嘴上解释道:“万历四年十一月,霍冀任上离世。”

    “陛下便没能像以往一样,公道行事,甚至险些掀起了文武之争。”

    霍冀死在任上了?沈鲤愣了愣。

    倒不是觉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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