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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河清社鸣,群龙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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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 河清社鸣,群龙见形 (第2/3页)

    发问的这厮,未免有些太过不识好歹了,别害得大家参加不了文会。

    李三才朝顾宪成打了个手势,示意后者再纠缠一两句,他分辨一下谁在找事。

    也不知道顾宪成是看到了李三才的手势,还是纯粹脾气上来,生硬回道:“……难说。”

    顾宪成开口之后,李三才在台下以目光巡弋四周。

    可惜,方才那道不识好歹的声音,却并未继续响起。

    等了好半晌,顾宪成没等到有人再度打断,心中不屑地继续着方才的论述。

    “不论这位同学是何居心,但问题提得很好。”

    “终日空谈本体,不行实事,亦为我所不齿。”

    “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此等风气,向使阳明复生,亦当攒眉。”

    “学术之用,在乎治世,出世空谈者,皆为篡道逆宗之学贼!”

    “朱子平,阳明高;朱子精实,阳明开大;朱子即修即悟,阳明即悟即修。”

    “以此言之,两先生所以考之事为之著、察之念虑之微,求之文字之中、索之讲论之际者,委有不同处,要其至于道则均焉,固不害其为同耳。”

    “是故,这是学术正宗与学贼之争,而非禁讲学与否之考量。”

    “陛下如今禁讲止学,便是混淆了此事之区别,以我观通政司诸多小人所撰之新报,当是受了学贼李贽之辈的蛊惑!”

    “……”

    不是学术不好,也不是讲学不好,是因为外边的讲学不正宗啊!

    如今的流派,都是篡改了经学源流,才会夸夸其谈,不干事实,王阳明、朱熹复生看了都得摇头。

    顾宪成学贯心、理两学,对儒门正宗最有发言权了——王夫子遇到朱夫子,两人的学问学到深处都是商量好的,一个“由修入悟”,一个“由悟入修”;一个“即修即悟”,一个“即悟即修”,但是在“至道”这一点上,却是殊途同归,都化作了顾宪成的资粮呢!

    所以,他顾宪成的主张是不一样的,他认为,做官必须讲究能学能政,道德十分高尚。

    这样的君子做了官,讲学不是正好整饬世风,散播道德吗?怎么可以禁止呢?

    所以皇帝应该做的,不是禁止讲学,而是尽快让他顾宪成来正本清源才对。

    顾宪成吐音清亮,白衣胜雪。

    随着举手投足之间,广袖鼓风,直欲飘然而去。

    台下不知多少人看得心驰神往。

    哪怕是站在二楼房间处居高临下看到这一幕的朱翊钧,也不由暗赞一声好卖相,与王世贞几乎不相上下。

    朱翊钧看了一眼身侧的李贽,笑道:“李卿,人家说你是学贼,一面借着何用庆的渠道蛊惑朕,一面把持新报散播妖言呢,你还有何话讲?”

    何用庆因为新报的事情,可没少遭弹劾。

    这段时间下来终于熬不住,趁着正旦的功夫跑路了,也被某些人视为一大战果。

    而李贽作为新报主要负责人,自然也是跑不掉的。

    朱翊钧此来是临时起意,本来没想叫别人,毕竟是正月休沐,还是要让人陪陪家人的。

    后来问了一下才知道,李贽仍是孤身在京,这才遣人给他叫了过来。

    李贽离皇帝一个身位,探头看着下方。

    听见皇帝的话后,他面色不改:“陛下,他说得固然对,我确是学贼,然也不对,我并无蛊惑外人之心。”

    “大凡我书,皆为求以快乐自己,非为人也。我以自私自利之心,为自私自利之学,直取自己快当,不顾他人非刺。”

    “这本就是陛下答应我的。”

    既然说我是学贼,那就当我是学贼吧。

    我做自己的学问,哪里管你什么源流正宗呢?

    我心中所想,就是属于自己的正宗。

    至于散播妖言?那是皇帝让通政司刊载出来给人看的,怎么没见有人面刺皇帝去?

    他的头发长起来后,面相比光头时期看起来和蔼很多,不过话里话外的狂生劲,还是半分没少。

    李贽如今挨顾宪成的骂,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年里,李贽写了不少荒唐文章。

    接手新报第一篇,便是论道德与利益。

    大放厥词说什么只有计较利益,才能伸张道,否则道德就只是挂在嘴边的鼻涕,天天有天天擤,最后还是只能甩在地上。

    当然,这是白话版本,单独刊发的文章,还是比较文雅的——“夫欲正义,是利之也。若不谋利,不正可矣。吾道苟明,则吾之功毕矣。若不计功,道又何时而可明也。”

    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李贽将利放在了义面前,还毫不遮掩,自然引来不少非议。

    当时立刻就有人将李贽这篇文章举办了,可惜何用庆到各基层衙门打好了招呼,生生包庇了下来。

    这也是顾宪成论述道德重要性的时候,带上了李贽的缘故——道德崩坏,就是李贽这些人害的。

    除此之外,李贽又替皇帝完善了善恶说。

    【人之善恶,初无定质;世之道德,亦无定论。

    无定质,则此是彼非,并育不相害;无定论,则是此非彼,亦并行不相悖矣。然则今日之是非,谓予李卓吾一人之是非,可也;谓为千万世大贤大人之公是非,亦可也。谓子颠倒千万世之是非,而复非是予之所非是焉,亦可也。则子之是非,信乎其可矣。

    何者?道德之定论,乃抽象万民之共识也;万民之共识,利益之所趋同也;利益之趋同,世界之所化生也。

    是故,道德,乃世界派生,生发于心,本有也。】

    用新报上的白话来说就是,道德,是时代的产物,基于历史演化,并由所有人的过往人生经历、现有生活水平、共同利益追求,所抽象出来的聚合体。

    而个人想致良知怎么办呢?

    就只能牢牢根植于时代的发展,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与天下万民的利益保持一致。

    反之而言,哪怕是圣人的话,也不过圣人所处的时代好使,并不能作为“万事之言论”。

    这就是李贽对良知现成派的自我修正,良知循世派。

    道德既然是基于现实派生,根植于时代,这就意味着个人的知行合一,只能在社会中进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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